临 汾 来 信

罗格

　　我从伊尔施小镇来到新巴尔虎左旗的第二天，边防团通信连就帮我们从海拉尔军分区捎来了全连官兵们的家信。其中也有原28军通信处林处长给我的来信，看日期已经是将近一个月前寄出来的，一直压在军分区通信科。林处长来信主要还是通报军部和我们通信营的基本情况，说了一些军队整编的传闻，并要我做好思想准备。对于他自己的去留安置问题，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字里行间好像有点不乐观情绪。

另一封信是我们营部赵管理员写来的，他具体介绍了营里工作的大概情况。其中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反应有线电连的账目有问题，需要司务长马上回临汾，到军后勤财务处对账。因为收到信件的时间很晚，有线电连的司务长小石早就回去了。还有就是我在一个熟人的煤矿上买了一点坑木，委托赵管理员找个木工帮我做几件家具。他在来信中告诉我，“进展顺利，等待验收”。

　　据张指导员收到爱人的来信说，他们的儿子生病注射一种抗生消炎药物，失聪情况不但没有好转，且有越发严重的苗头。他爱人很着急，就在来信中发生气地说他对孩子的身体状况不管不顾。张指导员知道当下施工任务正处于关键时刻，连长不在位他就不可能请假回去看孩子。只好默不作声地把爱人来信揣在兜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我几次让他回去看看就回来，他却坚定地对我说：“孩子的失聪问题，我在家时就出现了苗头，找了好几家地方医院和驻军115野战医院的医生看过，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我爱人来信说病情加重了，我回信让她好好照顾幼小的儿子等我回去。现在我还是要带领全连官兵顺利完成任务，再想办法解决孩子的治疗问题。”

当我还想对他说点安慰的话，他却对我说：“营长，我一大早就接到二排长小武从边防营打来的电话报告，他们干到1259号电线杆子，遇到一条河过不去了。而且河水里还树立着几根电线杆子，请示我们应该怎么办。”

听到他说的突发情况，我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应对办法。张指导员就一脸坚定地说：“营长你就留在东旗的连部坐镇，我去巴日图林场现场解决问题，顺便也沿途看看其他两个排的施工进展情况。如有可能，就抽调一部分人员增援二排，争取尽早完成沼泽地的新架线路的艰巨任务。”

看到张指导员顾不上孩子的病况，依然在想方设法完成施工任务。我很受感动就对他说：“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握重点，克服难点，调集人力物力，帮助二排度过难关，也是解决全线段施工任务的关键。去吧，我支持你的决定！”

张指导员带一辆车上线路巡查没几天，接到军分区通信科电话通知，我们预算报告需要的电线杆子已经到货，要求派出两辆卡车去海拉尔货运站找到军代表室领取。

刚刚安排好卡车出发海拉尔，又接到三排长的电话说他们的粮食吃完了。我没好气地说：“连部的卡车都派出去拉电线杆子，你们的粮食问题只能自己来车拉回去。”

三排长小敖却在电话里说：“我们的汽车水泵坏了，还想让连部给我们送一个水泵过来呀。”

“连部没有汽车，怎么给你们送粮食和水泵啊。”考虑到他们已经断粮我就说，“容我再想想办法，你们听通知。”

我放下电话正在考虑如何解决三排的粮食和水泵问题，二排长小武又打来电话说他们的水泵也出了问题，要求马上帮助解决。我对小武排长说：“张指导员正在赶往你们二排驻地巴日图林场，研究解决过河线路问题。三排又需要解决粮食和水泵问题，你们的汽车如果能出动就派一辆来东旗，一下子能解决两个排的问题。”原来张指导员让我坐镇东旗并不是轻松愉快的差事，好像每天都要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7月下旬的一天，连队司务长小石从海拉尔打来电话报告说，他回家对账结束已经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军校刚毕业的学员来连队报到。因为托运的东西还没到，就在海拉尔等一两天，也要求派车把他们接回来。我在电话里告诉他，已经去了两部车子在海拉尔火车货运站拉电线秆子，你抓紧与他们取得联系，搭车回来吧。

　　司务长带着那个新学员来到东旗后，我让司务长把那个新学员带去安排好住处。就打开他给我带来了两封来信，一封信是营教导员老吴写来的信，主要是介绍当前营里的工作情况，告诉我在家的三个连队运行稳定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让我安心在边境工作。什么时间需要他来和我轮换，就电话联系。另外还说了营、连干部的转业安排和配备提拔人选问题，让我要提前考虑好预案，回去时共同讨论研究。

通信处林处长也委托小石司务长给我带来一封信，写了好几页。除了对我们在边防施工的连队官兵表示慰问以外，还重点通报了“军队整编”的情况。我们28军整编的大体方案就是与驻守在山西大同的69军合并，整编为“陆军第28集团军”，军部设在大同原69军军部。军首长和军机关将于8月10号以前全部迁往大同，并在那里正式办公。至于原来两个军的直属通信营整编问题只有一个原则安排，就是两个通信营再增编部分保障分队，合并为“集团军直属通信团”，具体方案待定。

林处长在来信中提到，两军合并后的军机关只有一个通信处，好像他的处长位置很难保住。军机关搬家到大同后，他就请假回福建老家联系转业安排工作。

来信的最后，让我最好能在8月10号前从中蒙边境回到临汾，抓紧与新成立的集团军机关相关部门取得联系，为原28军通信营全体官兵在整编中争取有利的安排。

看完这一封通报形势突变的来信，我顿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我入伍十几年来一直唯其命令是从的军机关、军首长，一下子都变成了陌生的“大同军部”。还有许多从未谋面的集团军首长和机关领导，需要我与之打交道。真有点前路不明，前途未卜的负重感。

收起来信，我把小石司务长叫过来，询问他在临汾了解到的“军队整编”情况和消息。他好像光顾着去财务部门对账，领取一些连队的军需物资，对于整编问题不太关心。就听说“军部8月份去大同办公”。

我问他：“对于整编你个人有什么想法？”

他却说：“军队整编都是首长机关需要关心的事情。我这个司务长只是排级干部，需要的是服从上级命令，听从组织安排。叫我干啥就干啥，干啥就要干好啥。”

我拍着小石司务长的肩膀说：“你能这样想问题很好！但是我却要抓紧赶回山西参与两军合并整编工作，为我们通信营500多名干部战士争取一个合适的工作安排和较好的生活条件。”

　　接下来我给张指导员打电话，告诉他军队要整编我要回山西，让他抓紧从巴日图林场回到东旗坐镇。又给教导员老吴打通了长途电话互相通报了自己的情况，并请他如无困难就落实原来的“轮换计划”，抓紧来到呼伦贝尔带领有线电连完成余下的线路施工任务。我要赶回去了解掌握整编工作，联系集团军首长和相关部门，做好整编中全营四个连队和全体干部战士的安置。

分别和张指导员和吴教导员沟通意见后，我开始整理自己的随身带来的书籍和物品，准备从伊尔施方向经阿尔山、白城、沈阳、天津一路返回山西临汾。

（网络图片 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