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青儿♥

从大楼里走出来，天色已经黑了，珠江广场霓虹闪烁，尽显夜幕的神秘与梦幻般的美。时令已经到了冬至，北方的深冬天气已经来临，可是根本看不到冬天的凛冽与威风，倒像南方小姑娘似的，多了几分阴柔之美。少了些许阳刚之气的霸道。

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一个人踟蹰在路边，这时候是下班的高峰期，路边小贩的叫卖声、车声不绝于耳，给北方冬天的夜色增添了几分热闹。

走过怡盛园，穿过文祥一期，来到龙翔大街，路面忽然宽阔了许多，一马平川，一条贯穿东西的马路，风一下子硬气起来，冬的冷冽和寂寥，在无甚遮挡的马路，才见端倪。我不禁缩缩脖子，有些北风刺骨的味道了。这时候是中学放学时间，宽阔的马路被接孩子的车辆拥堵着，挨挨挤挤，下锅的饺子般。哎，再宽的马路也是不够的，夜色朦胧，人影绰绰，这条街满写着热闹了。

“爆米花来，新出锅的爆米花来，又甜又脆的爆米花来。”抬眼去，路边宽阔的马路牙子上，一团橘色的火光，一条胖乎乎鼓胀胀的黑色袋子，匍匐在地上，宛如一条地龙，火光掩映下，一个中年汉子有些模糊的脸，在上下左右地忙碌着，汉子的前方，放着一个条形高几，几上有几种品种的爆米花。“嘭”的一声，一团乳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空气里有股香甜的气息。

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记忆一下子拉回到小时候，也是冬天的午后或者傍晚。村子里来了蹦爆米花的汉子，汉子的年纪三四十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穿着老式的黑棉袄棉裤，腰里捆着一条白腰带，嘴里叼着一根老旱烟，脸堂黑黑，“吧嗒吧嗒”的吸烟声和熊熊的火光相互映照，老汉的脸愈发黑红，有种亮光，照得眼睛也亮亮的。

老汉从来不用吆喝，他只要在村子里找一个合适位置，把他的爆米花炉子架起来，火“呼呼”地烧起来，一会儿工夫，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就会奔走相告，把老汉围得水泄不通。有的拿着小铝盆，有的端个瓢，有的拎着小面袋。无一例外，都是来蹦爆米花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最喜那“嘭”的一声巨响，一股乳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火光熊熊，迎着一张张有如爆米花一样好看，一样香甜的笑脸，三毛钱一锅，五毛钱两锅，大家叫嚷着，有序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声“嘭嘭”巨响。

那时候的冬天通常是冷冽的，但是蹦爆米花的冬就显得格外的香甜，格外的温暖。那熊熊火光，那弥漫的乳白烟雾，那香甜的气息。

心里忽然一热，于是快步走向马路牙子的小摊贩，高声对他说：“师傅，给我来一锅新嘣的爆米花。”

“好勒！”师傅应着，动作麻利地从地上的长龙里往外倒爆米花，给我装了满满一大袋。我系好袋子，匆忙地穿过马路回家，到家换了衣服，有些急不可耐地打开袋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仔细品味，大口咀嚼。我终于没有品出小时候爆米花的香甜与脆来，失望地叹口气，放到一边作罢。

前段时间，和朋友去电影院观影，四人要了满满两大桶爆米花，当然不知道电影院的苞米会经过了几世几年的升级，改良，换代，材料大概也不是原汁原味的材料，吃起来甜脆，入口即化的感觉，我想这舶来的爆米花，怕是只顶爆米花之名，灵魂里早没了爆米花的半毫了吧。

我辛苦热切地在路边摊买的爆米花，看样子是原汁原味，不知道是我的味蕾变了，还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我记忆里的爆米花也不复当初的模样，终究没了童年时的味道，爆米花，也终是梦里的一道风景了。

黄昏中，又见小村，又见昏黄夜色里，熊熊火光中“嘭嘭”的一团乳白色烟雾，烟雾里弥漫着的香甜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