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吃红薯

王振江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秋天,特别是深秋,正是红薯大量上市的时候,而这时,我的老伴总会去早市买来一袋又一袋红薯。这红薯细细的,长长的,黄黄的,糯糯的,有白瓤的,也有黄瓤的,看起来很是诱人。想吃甜的,就用钢笼锅去蒸,想吃又甜又面的,就放到烤箱里去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我的印象中,每次做红薯,一家老小都很高兴,特别是我的姑娘和外孙,只要一见到有红薯上桌,其他的饭菜似乎都成了点缀。那情景,红薯仿佛成了世间最好的美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与之不同的是,此时的我却唯恐躲之不及,看着她们大口朵颐,我不仅没有半点胃口,反而因为一时的倒胃喉咙里还直返酸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时,我会想到我的童年,想到那个以红薯当主食的岁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生长在冀中平原。我所居住的农村早年曾有一条小河流经村子的北边,由此也便造就了大片的沙滩地。这片沙滩地干旱而贫瘠,种小麦或玉米常常是种一葫芦打一瓢,而种红薯却能年年丰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也正是因为这样,记忆中的六七十年代,我所在的生产队几乎年年都要在此种植大片大片的沙窝红薯。期间,也有部分地块用来种小麦、玉米和花生,不过哪是用来交公粮的。所以,沙窝红薯在我的儿时的记忆中一直是饭桌上的当红食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沙窝红薯一般分两季种植。其中,赶在春天种植的红薯,因其幼苗的获取是从苗圃的过冬红薯块茎上采得的,因此又被称为“活芽红薯"。这种红薯个大体圆,淀粉含量较高,吃起来甜而面,非常适合做薯干,或粉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另一种红薯是赶在夏天种植的。这种红薯其幼苗因为剪取的是春红薯枝蔓的头部,因此又被称为"水蔓红薯"。"水蔓红薯"不同于"活芽红暮",它体形修长,糖水含量较高,吃起来很软很甜,很适合用来冬季窖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忆中,沙窝红薯的收获季节,多赶在每年的寒露之后,这时节满沙窝地都是刨红薯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大家带着四齿、铁镐,按照生产队的分工,刨的刨,捡的捡,要不了半天时就会刨完一大片红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红薯刨完后,生产队会组织人就地分给各家各户。期间,若分的是"活芽红薯",老母亲会督促我们兄妹用擦床切片,经沙地晾晒做成薯干。若分的是"水蔓红薯",则会用车拉回家里进行窖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节,我们家挖有一口井式窖。这口井式窖是我花了五天时间挖就的,窖深三米多,窖的底部像一间小房子。或许是有地气的缘故吧,窖内不冷不热,温暖而湿润,红薯藏在这里,不仅不会丢失水分,还有保鲜的作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至今我仍然清楚的记得,在这口井式窖里,我家每年都要储藏一定量的沙窝红薯。等到了冬季,上面的红薯吃完了,老母亲就开始吩咐我们兄妹到这座井窖里去取。那时,我长得瘦小,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因此,每次取红薯的差事自然也就落到了我的头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也不记得下窖取了几年的红薯,只记得刚开始我是直接进到一个藤条筐里,母亲用绳子将我和筐一同吊下去,后来,随着我渐渐长大,藤筐装不下了,就索性用绳子将把我绑住,直接往窖里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实话,那时候,我是最不愿意下到这个红薯窖里的,因为这意味老母亲又要为我们做红薯吃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不是不喜欢红薯,而是害怕天天吃红薯!这就像是吃山珍海味,再好吃,若天天让你吃,顿顿让你吃,也会腻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前面已经提到,当年我所在的生产队种植的小麦、玉米、花生大多被上交了公粮,家里能填饱肚子的就剩下了红薯。所以,每天的饭桌上除了红薯,还是红薯,并且这种现象会一直延续到来年春玉米成熟时才会作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候,我作梦都想吃上白面馒头和用玉米面做的锅贴饼子,为此,见到别人家孩子拿着白馒头吃,常常羡慕得直流口水!在此期间,老母亲也曾试着改变吃法,比如:将煮红薯改为灶膛烤红薯,或锅贴红薯,要不就是将红薯做成粥或饸烙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至今依稀记得老母亲做饹烙面的方法:将红薯干放到石碾子碾成细细的面,然后加入适量的榆根粉搅拌均匀,以增加粘性。完毕,再将二者放入盆中加水和成面团。待锅中水煮沸,便在锅的上方架起饹烙床将面团挤压入锅,如此这般,长长的、热热的红薯饹烙面,不一会儿便装碗出锅了。这时,为了增加红薯饸烙面的味道,老母亲还会在每个碗里放上一勺油泼辣子并外加一枚荷包蛋。这样吃起来又香辣,还不乏营养。为此,我还为这种饹烙面起了一个好听名字:香辣鸡蛋饹烙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因为吃饹烙面上了瘾,后来每到春天我便总盼着我家的老母鸡早早下蛋,早早吃上老母亲做得红薯饹烙面。即便是到了今日,每每有红薯上桌,我首先想到的不是红薯,而是老母亲做的香辣鸡蛋饹烙面。只可惜,这种愿望是再也变不成现实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者:王振江</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