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心 奴

山子

文/山子

推编/山子

图源/网络

连日来，我旅居在粤东金町海湾的一个大型高层住宅小区，满眼高楼，举目四望都是格子笼。几万人挤在这格子笼中生活。

由此想起一个中国汉字“囚”。囚有两解，囚禁与禁锢。囚禁指人犯，禁锢意义延伸指控制思想。若再延伸，囚还有两解，被人囚禁和自我囚禁。

凌晨醒得早，醒得早就胡思乱想。想起两个曾经的同事。两个都是“官二代”。X的爹上世纪七十年代就是县委书记，C的爹亦是同时期的县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X是77级本科大学生，C是79级本科大学生。X的业余爱好是画国画，C的业余爱好是写小说。X是闭门造车，因为没有书法基础，本质上是不入门的自娱自乐。C除了写小说，还特别热衷酗酒。也许是酒的作用，C的一篇中篇小说居然发表在极难入选的著名大型文学杂志《十月》上，我说的难度表现在，我们地区C是至今唯一作者。但是，X的自信爆棚，他认为自己的国画已经是国家级水平。因此X从来不拿正眼瞧C，后面即使他俩同住一个单元，经常在电梯里相遇，X对C都是视而不见，即使C主动打招呼，X根本不予以理睬。朋友们同事们都说X过分了。这说明一个道理，一个人的思维一旦自我囚禁，就是坐实了的心奴。

奴者，奴隶也。囚的造字确实高明。

梁启超先生把奴隶分为两类，一类是身奴，另一类是心奴。身奴是由身份限定的，比如朕即天下，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人是“法”定的身奴。当然，身奴是被迫为奴；心奴则是心甘情愿完全依附于主子的奴才。奴才是身奴中有才的那一部分人。

身奴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奴。心奴的主要特征是，当自己的财产被主子明的暗的劫掠时，他无动于衷；当自己的人身自由被剥夺时，他仍然无动于衷；当自己的生命权被主子剥夺时，他还谢主隆恩。

通常，主子身份与奴隶身份这是固化的，奴隶们也心安理得地认为这是“命”的定数，把“命”的思维刻进了骨子。

奴才虽然有三六九等之分，但是这三六九等是可以变化的。奴才在主子面前是奴才，在比自己身份低的奴才面前又摆出主子的架子。

心奴‌为了满足主子的需求而不断妥协，把做人的尊严一点一点地逐步丧失殆尽。

在专制社会，三教九流、七十二行，上自皇帝，下至庶民，归纳起来无非三种人：主子、身奴和心奴。奴颜媚骨在中国社会各阶层中普通存在。只要存在人生依附，奴颜媚骨就会如影随形。奴颜媚骨既是苟活之技能，也是上爬进阶之技能。久而久之形成习惯，日日为奴就会不觉其苦，反而从中寻出乐趣，并日日盼望主子的垂青而成为“人上人”。一旦成为“人上人”，其双重人格就自然产生，积成媚上骄下之恶疾。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做奴隶虽然不幸，但并不可怕，因为知道挣扎，毕竟还有挣脱的希望；若是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陶醉，就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

慈禧太后之所以是慈禧太后，是因为她深谙驭奴之术。慈禧太后及其身边的奴才们并不蠢笨，他们之所以拼命维护专制制度，就是在维护他们的既得利益。

大清的落后，就是“士”群的落后。“士”即读书人。“士”人们心甘情愿自我为奴。中华民族的几近灭族，和这批自我为奴的“士”人们不无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讲，专制社会的政治史，就是一部一些人坐稳了奴才，另一些人挤破头皮去做奴才的历史。

心奴的异化主要表现是，知识的创造者失去了自身的主体地位，而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其它事物的附庸。

怎样区分正常人与心奴？主要看个人心理的自我判断和自我意识。任何他人都不能在精神上奴役你和毁灭你，只有你自己甘心为奴而毁灭自己。

2024年12月26日杨光融随笔

作者艺术简介

杨光融（笔名网名山子），男，1956年8月出生，籍贯贵州天柱，文学学士，1977年考入贵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学习。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原贵州省书协常务理事、学术专业委员会委员、隶书专业委员会委员，黔东南州书协第三至五届主席。

先后师从中国当代著名书法家及书法理论家姜澄清、康殷、欧阳中石、启功、沈鹏诸先生。

主要业绩:荣获贵州省首届书法论文研讨会最高奖，入展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首届全国楷书学术展（贵州省唯一）、首届全国篆书展、首届中国西部书法篆刻展、首届西南四省区优秀书法家提名展，被中国书法家协会授予“纪念中书协成立30周年贡献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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