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我父亲一辈子都喜欢抽烟,并且一直在使用烟嘴。这个习惯,直到八十年代他离世前,那烟嘴还天天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父母亲响应祖国号召,城市干部支援农村,从青岛来到沂蒙山区的马牧池公社安家落户。在我童年的记忆中,认识烟嘴这件物品,来自于对父亲的印象。他高挑清瘦的个子,鼻梁上架副近视镜,不时点上支大前门,慢悠悠地在吸吐之间,一副享受和陶醉的样子。而那精致的烟嘴,更显他那儒雅的风度。</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在那个年代里,地处穷乡僻壤的百姓们,虽然仅仅是能维持温饱而已,但抽烟的人很多,大多用烟袋抽旱烟,或者用纸条自己卷着抽。偶尔到门市部买盒廉价香烟,也没有使用烟嘴的。我的父亲抽烟少而精,差不多两天才一盒烟。那时卷烟销量很小,尤其是三毛九一盒的大前门,更是鲜有人买。父亲工资较高,同时延续了在青岛的习惯,往往买上一条,放到橱子靠右边抽屉里。我有时偷偷拿出来,看看那精美的烟标和包装,我也更喜欢看他用烟嘴抽烟的样子。</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在马牧池公社里,父亲用精致的烟嘴吸烟,在人们眼里成为一景。其最显著的特点是,每支吸到一半必定掐断,过一会儿,再用从青岛带来的那绛紫色烟嘴,点上火慢慢地吸完,基本上连烟蒂也没有。而那漂亮的烟嘴,他一直随身带着。有时用细铁丝反复疏通一下,用手帕仔细擦擦。</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我上小学的时候,放了寒假后,曾经步行十里路,到北大山下的桃花峪管理区去玩。父亲常年在那里工作,每隔三五天才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趟。在那简陋的民居里,他正给村干部们开会。室内烟雾缭绕,冷得伸不出手来。人们也许靠吸烟来感受点温暖,而父亲每天都要独自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他含着烟嘴,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见我去了,可能怕呛着我,摆摆手,让我先到年集上去玩玩。我当时疑惑的是,这烟又苦又辣,还得花钱,有啥好抽的呢?</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我长大以后,也学会了吸烟。记得参加工作有了工资,在三线军工厂上班时,每天要抽一包金鹿牌香烟。但是,我们年轻人都没有用烟嘴的习惯,只有车间主任,喜欢把整支烟卷接在烟嘴上面,慢条斯理地吸,让人看上去很有仪式感似的。</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时至一九八三年底,在农村基层一线工作了二十年的父亲,积劳成疾,突患重病。我陪着他到青岛放疗,住在第二体育场招待所。父亲还是舍不得那烟嘴,不时拿在手里把玩。我咨询医生,说让他少抽点没啥影响。父亲很有心数,把烟反复放到烟嘴上,只吸几口就摁灭了,排解一下内心压力和寂寞而已。令人痛心不已的是,治疗一个月后,父亲却没有能够挺过那个寒冬,他如一片凋零的枯叶,飘落在生活过多年的土地上。</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岁月如梭,生活巨变。如今,抽香烟的人越来越少,用烟嘴的更是几近绝迹。这种以前人们常用的实用品,已成为了一种艺术品或收藏品。</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今天,是父亲离开我们四十一周年的忌日。抚今追昔,睹物思人。小小的烟嘴,曾一路陪伴着父亲坎坷不平的人生,给他带来了精神生活中的许多慰藉。这小小的烟嘴,也使我再次想起了父亲,想起与他短短的二十几年父子情。他的音容笑貌,他叼着烟嘴的儒雅形象,此时此刻,仿佛又浮现在我的面前。新年来临,北风渐紧。愿我的父亲在天堂保重,安息!</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