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历史中的古镇，—— 新塍

潇洒男人

　　不知从何时起，我对古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论是小桥流水的江南古镇，还是中西合璧的岭南古镇，抑或是苍凉粗犷的川西古镇，我都趋之若鹜，流连忘返。

去年冬天我在浙江嘉兴“侯鸟”了几个月。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古镇众多，之前已经去过的像乌镇南浔等略去，其余盐官濮院安昌梅花洲这几个古镇，还有漪园梅湾街子城这几个景区我借机逛了个遍，还写了几篇游记放在“美篇”网站上发表，每篇读者逾万，心里很是满足。

今年冬天我又来嘉兴“猫冬"了，想想大概没古镇可逛，不免有点帐然若失。 这天，在小区里听邻居说秀洲区边上有个名为新塍的古镇，不过没啥名气。我顿时来了兴致。虽说嘉兴不像东北老家那么冷，可冬月里的六级风吹到身上，感觉也是寒意十足，而这并没有影响我的兴头。在乘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后，终于走进了新塍。

　　“新塍”，说老实话，这个“塍”字我也是查字典才认准的。字意为田埂，田间的小土埂。塍即堤，历史上当地苦于水患，筑塍(堤)御水而得其名，后为区别与其他也称新城的地方，定名为新塍至今。

　　新塍位于嘉兴市秀洲区的西北部，与江苏接壤。新塍从唐代开始设镇，经宋、元到明清已成为秀水县四大镇之冠。秀水县二十多年前更名为秀洲，成为嘉兴的一个区，千年古镇新塍依然低调地沉寂在水网如织的运河畔。

　　穿过新塍古镇的石牌坊，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不很宽阔的老街蓬莱路。这条老街保存完好，两旁的建筑古色古香，青砖黑瓦，木制门窗，都透出一种沧桑的历史感。

　　蓬莱路旁一条市河——新溪贯穿古镇，形成一道独特的轴线，两岸枕河而居的人家，依旧保留着古朴的风貌，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小桥流水间，绿树蔽荫处，传统民居的每一块砖瓦都似乎在诉说着一段陈年旧事。这鲜活的水墨丹青画卷，不知成形于历史上的哪个年代，至今仍浓郁的散发着江南水乡古镇的独特韵味。

　　受惠于路人的指引，我来到了小蓬莱公园。重檐式的门楼恢宏大气，让我稍感意外。据说清朝乾隆皇帝南巡时曾到此游赏，感叹景色美如蓬莱仙境，遂赐名小蓬莱。小蓬莱公园是新塍古镇的地标性建筑。

　　进入园中，一眼便看到了矗立于小径中的巨大太湖石。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绚丽，纹理斑驳，孔洞委婉，是一组品相完好、纯自然形态的太湖石。游人们议论说，它的奇特之处在于形似很多生肖动物，称为十二生肖太湖石。可我眼拙，怎么也没看出其中之一来。

　　园中游客不多，参天古木，浓荫敝日，更显幽雅清静。

　　七曲石桥，静卧池中，漫步其上，如入凌波仙境。

　　半湾池水环翠，一丛绿竹扶疏，景致典雅得让人缓步低语，深恐破坏这静谧幽远的氛围。

　　天仙桥，与公园名小蓬莱相呼应，意蕴隽永。石桥上雕满荷花图案，精雕细刻，拱桥与水中倒影合成圆月镜像，构图令人遐思。

　　在公园一隅，一株高大苍劲的银杏树峨然耸立，些许嫩黄的树叶还留恋地挂在枝头，树下铺满了金灿灿的落叶。旁边的铭牌上标明，这株银杏高约23米，树围约6米，树龄已达1524年，被浙江省林学会评定的全省树王之一。仰望着如同仙者般的千年古木，我感慨着生命力的坚韧不屈。忽然，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颂经声，少顷间我心里恍然：难怪弘一法师李叔同也会来此清修，院外便是与古树同龄的能仁寺，边聆听禅音边观赏古树，当真能进入一种若感若悟的意境。

　　站在能仁寺牌坊前，我梳理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能仁古寺建于南朝梁天监二年（公元503年），占地近古镇面积的十分之一，规模十分宏大。历时一千五百多年的古寺，风蚀雨浸，屡遭兵燹，我今日见到的寺院，定是后世复建，再现古刹风韵。山门牌匾“能仁寺”三字是弘一法师所题。著名武侠小说大家金庸是嘉兴海宁人，故居离此地不远，在他的巨著《射雕英雄传》中，对能仁寺、小蓬莱有过一些描述。回头记得找来读读，看他所说是否与我所见相符。

　　寺院内殿宇宏大，气势雄浑。唐朝诗人杜牧曾在诗中感叹“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据考证，能仁寺便是这480寺中之一。

　　寺中几所大殿很是庄严雄伟，天王殿、玉佛殿、大雄宝殿、大悲殿次递次座落，我先后踱入各殿，略做拜谒，环视四周多是些配殿禅室等屋舍。

　　能仁寺虽然位于稍嫌偏远的镇甸之中，我看其占地、建筑、布局，规格，至少可归于中大型寺院，想必是邻近嘉兴的缘故，须知南朝时嘉兴已经然是浙西大府。

　　一番观赏，大致能看清能仁寺与小蓬莱在修建时原本就是一体，公园既可供僧人打禅清修，亦可供香客游人歇脚小憇。从寺墙小门经公园一角退了出来，门前还是那条蓬莱路。举目四望，路边景色也似与寺、园的风景相类，似乎飘曳着古韵仙风一般。

　　隔河就可望见的古桥名为问松桥，在这一带颇有些知名度。据说宋朝时桥边有一棵小松树。宋朝高宗皇帝赵构从扬州逃往杭州时，路过此桥时正是绝望之际，他跪下问天：此去杭州兴国安邦、拯救黎民，望苍天明示，此途可去否？ 此时，松树枝丫像是指路般往杭州方向伸展，赵构大喜，命人过桥。说来也怪，过桥后，狂风起，桥塌落。后赵构感恩，下旨重建此桥，并取名问松桥。现在人们看到的桥是清朝道光年间（1842年）乡人重建的，全长约30米，造型美观，坚固耐用。

　　路边长廊下，一些上年纪的人在打牌、聊天、晒太阳，对游人探询的目光视而不见，倒是透出几分旷达。

　　再往前走，就是中南大街了，前不远的是三元街，隔河是中北大街，三条街组成的古典民居，与小蓬莱、能仁寺共同构成古镇的三大景区。

　　说是大街，其实也就几米宽，不过想像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就在这街上往来行走，若有两辆马车相遇也能错得开，倒也算够大的。

　　这些民居并非那些仿古或复建的“摆拍”，而是古镇上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家园。

　　这位大姐在街边生火烧水，她用的这壶我认得，叫穿心壶，至少也是半世纪前的产物了。我与她搭讪了几句，得知她祖籍江苏，来这边好些年头了。

　　与三元街相连的石桥上晾晒着稻谷，隐约透出一丝“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意味。

　　沿着石板路缓缓前行，古老的民居错落有致，宛如精美的版画栩栩如生，汨汨流淌的河水波光闪动，一切都让人感觉仿佛穿越回了某个朝代的时光。

　　这处屠氏民居已经被挂牌保护起来，据说古镇里有多处古宅可供游览，可惜不知路径无法寻找。

　　偶尔也见到破败不堪或可己经废弃的民宅，与那些保存完整、仍有人居住的房舍排列在一起，虽然有损画面美感，却十分真实地产生另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唯其如此，才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起这个真古镇，也吸引了多个影视剧组来这里取景。

　　古镇位于运河水系中，河溪渠涌相连互通，说不清它们是否各有名称。

　　中北大街与西南大街相似，住宅建筑也是顺水而建，布局规整简洁。曾几何时，这几条街路还是古镇的繁华所在，如今风光不再；但走在街上，那古朴雅致的江南民居，如同刚开坛的村醪，让人倍感浓烈而亲切。

　　新塍古镇并不很大，我也并没有走全，看到的只是几处核心景点，而且是走马观花，一掠而过。但连续几个小时的走动，对我一个年过七旬的长者而言，已是略感体力不支。挥别之际，望着阳光下寂静的古镇，惜别之情油然而生。以我的年纪，很难说能否再次来此重游，那么就不说再见了，新塍古镇，请接受我衷心的祝福吧！

　　

“ 紫藤花落点苍苔，古寺钟声隐隐来，应是红尘飞不到，一泓流水隔蓬莱。” 清代诗人黄驾白是新塍人，他写下了这首七绝赞美自己的家乡。 的确，“红尘不到”，尽管历时千年，新塍古镇依然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没有世尘喧嚣，没有被过度的商业开发，在这里，能够真切感受到历史时光的流转，领略到江南水乡古镇的原汁原味。可以说她是活着的古镇，或者说是活在历史中的街区。因此，无论是追寻历史足迹，还是寻找一方宁静之地，新塍古镇都是不应错过的理想之选。

潇洒男人

（美篇号1906508）

2024年岁尾 于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