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画卷 —— 故乡

胡昌德

<p class="ql-block">  在岁月的长河中,有那么一个地方,它不以繁华著称,也不因壮阔引人,但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我心驰神往,魂牵梦萦。这个地方,便是我的故乡。</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故乡的祖屋</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位于武汉市蔡甸区张塆镇,濒临汉江河畔的一个村庄——胡家台,是一个充满历史故事的地方。胡家台当初分南头、北头两部分。南头拥有三十余栋青砖灰瓦的建筑,错落有致。大部分房屋座西朝东,少数座北朝南。</p><p class="ql-block"> 我家的祖屋紧邻堤边,由高祖父大兴在清道光年间建造。房屋座西朝东,是一座典型的“三屋头”砖瓦结构。外墙为青砖灌斗墙,前后砌有高大的墙垛,屋脊两端高高翘起,整体外观显得大气而美观。正屋是“八柱三间”,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卧室,堂屋和卧室之间以“鼓皮”相隔。堂屋前方设有八扇精致的站门,门上装饰着小方格和精美的雕刻。正屋前方是天井,天井两侧是厢房,天井前边是门厅和大门。正屋、厢房、门厅的房檐外伸,在天井周围形成一圈回廊。</p><p class="ql-block"> 祖屋布局严谨而古朴,典雅而充满古韵,展现了古代建筑的风采。每堵墙,每根柱子,每个房间都记录着岁月的痕迹,承载着家族世代相传的记忆与历史。</p><p class="ql-block"> 我最喜欢祖屋的天井,白天在那里看太阳,晚上在那里数星星。夏天雨季,我可以欣赏天井中如帘般的水幕,还有雨水从正屋和厢房衔接处的瓦沟倾泄而下,而形成的两道瀑布。虽不高,却让人联想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阔景象。冬日里,瓦楞上挂着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我想玩冰凌,二哥拿竹竿敲,落地后甩成冰渣。大哥则搬来梯子,摘下几根给我们玩耍。</p><p class="ql-block"> 祖屋不仅是我们童年欢乐的源泉,也是美好记忆的宝库。</p> <p class="ql-block"> 祖屋前的“百草园”</p><p class="ql-block"> 祖屋前,偏南方向,有一片似鲁迅先生笔下“百草园”的菜园。它东西长十余米,南北宽四五米,虽不辽阔,但生机勃勃。</p><p class="ql-block"> 环绕菜园的木槿树,以其自然之美,构筑了一圈独特的篱笆。夏日与秋日,木槿树花开繁茂,花形或似漏斗,或如钟。色彩斑斓,红、白、粉、紫交织,形成一幅生动的画卷。清晨,木槿花争相绽放,娇嫩的花瓣在晨曦中轻轻搖曳,那独特的色彩和生动的姿态,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繁华和生机。</p><p class="ql-block"> 牵牛花也不甘示弱,它的䕨蔓攀爬在木槿树的枝条上,争先恐后地绽放岀不同颜色的花朵。红、白、黄、紫争相斗艳,大有和木槿花一较高下之势。</p><p class="ql-block"> 常有小鸟在木槿树上跳跃嬉戏,祖母告诉我们,那是丝麻雀和白头翁。她告诫我们,白头翁不能飞入家中,因其头上的白羽毛似戴孝,不吉利。一日,我和二哥在木槿树间发现了一个丝麻雀的窝,里面还有三枚小鸟蛋,蛋壳浅白,点缀着褐色的斑点。我们认真地观赏,随后小心翼翼将其放回窝里,期盼孵化出小丝麻雀。</p><p class="ql-block"> 菜园中昆虫种类繁多,我们最爱捉纺线娘和铁牛。纺线娘,形似蚱蜢,翠绿色的身体,长而强健的后腿,常发出“扎、扎、扎”的叫声,宛如纺线声,故名“纺线娘”。我们将其关进用玉米杆制作的小笼中,聆听那纺线殷的叫声。</p><p class="ql-block"> 铁牛,一身黑色硬壳,壳上点缀着白点,头部有两条长长的触角,扁平的嘴如钳子,能咬断细枝,咬破人的皮肤。它身披坚硬的铠甲,头顶威武的触角,犹如威风凛凛的武士。</p><p class="ql-block"> 我们还时常在菜园里捉蜻蜓、蝴蝶、金龟子等昆虫,逗蚂蚁搬运食物,这些游戏让我们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菜园里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有韭菜、大蒜、小葱,还有那青翠欲滴的菠菜,脆嫩可口的黄瓜等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故乡的河流</p><p class="ql-block"> 汉江,我们那里的人们亲切称它为襄河。襄河如一位慈爱的母亲,紧紧环绕着我们村庄的南面和西面,而我们胡家台像是偎依在她怀抱中的婴儿,又似镶嵌在襄河之畔的璀璨明珠。</p><p class="ql-block"> 襄河河面较宽,河水深邃,四季不息地奔流着。两岸堤傍,绿树成荫,啴鸣鸟叫不绝于耳。夏日里,河水暴涨,活像一头猛兽,咆哮着向前奔腾。而大多数时候,河水清澈明亮,温柔而宁静,缓缓流淌。秋天晴朗的夜晚,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星星和月亮在水中摇曳,与天空中的星星、月亮交相辉映。</p><p class="ql-block"> 昔日的襄河,魚虾资源十分丰富。渔民们以渔业为生,终年在这条生生不息的河流上奔波。宽阔的河面上,有站在船头撒网的,有在蚱蜢舟上指挥鸬鹚捕渔的,有趴在船沿放钩收钩的,还有在岸边搬䉕的,共同织就了一幅迷人的水墨画。船在画中游,鱼在手中抖,欢乐的笑声随着襄河流滴。</p><p class="ql-block"> 襄河不仅美丽,而且繁忙。那时候少铁路公路,货物流通、人员往来主要靠水运,襄河成为一条重要的黄金水道。机动拖轮拖着满载货物的驳船忙碌地上下穿梭,客轮载着乘客上下往返,帆船更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上水船航行尤为吃力,船上有撑篙的,有摇撸的,岸上有拉纤的。纤夫们低头、弯腰、蹬直后腿、哼着深沉的号子,艰难地蹣跚前行。有时,我们一群小孩会主动加入他们的行列,手握纤绳帮忙拉纤,为纤夫们带来欢笑,也活跃了气氛。</p><p class="ql-block"> 襄河边的男孩都是游泳好手,而且胆大包天。夏日里,若不敢到襄河中流击水,便会被同伴看不起。十三四岁的我们,常结伴到襄河游泳,高兴了就游到河对岸,休息一会再游回来。有时游到对岸,不顾附近锄草女人们的叫喊,手忙脚乱摘了西瓜就跑。等到女人们追到河边时,我们早已游离了河岸,只留下身后女人们的笑声和骂声。</p> <p class="ql-block"> 故乡的牧牛湖</p><p class="ql-block"> 牧牛湖 ,这个名字或许令人费解,因为我们那里习惯将放牛的草场称为湖。 我们村东边就有这么一个湖,占地约五六十亩,它是我们儿时的乐园。</p><p class="ql-block"> 这片湖被水渠环绕,西边的水渠上横跨着一座古老的砖拱桥,而湖的东边偏北处,矗立着一个三米多高的土墩,它不仅是人们休憩的地方,也是瞭望牛群的绝佳位置。</p><p class="ql-block"> 在我心中,这湖可美了。有小桥、有流水;芦苇和茅草沿着水渠生长,像绿色屏障围绕在湖的四周;渠水中,嬉戏的小鱼、蜂拥而过的鸭群;还有那高高的土墩……</p><p class="ql-block"> 春天,湖的景色更是如诗如画。遍地绿草如茵,散发岀清新的香气。绿草中间点缀着纤细的燕子花,在阳光照耀下,或粉或白,显得格外妖娆。我们常常陶醉地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白云,感受微风拂面,心旷神怡。牛在春天特别活跃,尤其是牯牛。身强力壮的牯牛一到湖里,要么是寻找对手抵架,要么是追逐、调戏母牛。闹腾够了,折腾累了,就安分下来啃草。</p><p class="ql-block"> 到了秋天,或者初冬,我们就在湖边水渠里捞鱼。我捕鱼不在行,只能抓到一些小鱼小虾。而我的二哥却是捕鱼的高手,他总能在水中捕获丰富的鱼虾。当水位下降时,就寻一段水渠,上下两头用淤泥筑起水埧,再用脸盆或水桶把坝内的水戽干,然后捕足围困在泥水中的鱼虾,一次能收获好几斤。我很佩服二哥,常常浑身泥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边当帮手。</p><p class="ql-block"> 我们有时也玩攻城游戏。大家先推选一人站在湖中的土墩上,成为大王,守护城堡不被他人占领。其他人则扮演攻城者,想方设法把大王拉下马。抢先拉下大王者,成为新的大王,再转入下一轮战斗。这种攻防战可激烈了,既斗智,更斗勇。推、挤、拱、拉,各种战术轮番上阵,有时几个人滾在一起,难解难分。直到玩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才躺在草地上休息。</p><p class="ql-block"> 村东这个湖,这片草地,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p> <p class="ql-block"> 神秘的榨树和石碾</p><p class="ql-block"> 村庄东边约五六十米,有一条南北向的横路。 横路北端有一棵古老的榨树,树干高大而粗壮,仿佛是由最坚硬的石头雕刻而成,非常坚韧。树皮上的沟壑纵横,犹如岁月的皱纹,记录着这棵树经历的风雨和沧桑。树枝从树干上伸展开来,犹如巨人的臂膀。那繁茂的树叶交织成一把巨大的伞盖,遮挡着阳光。</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流传着榨树下“过阴兵”的传说。一个夏日的深夜,有人目睹了一队身着古装,手持兵器的士兵,神情肃杀,步伐整齐地从榨树下匆匆而过,仿佛正急赴某个重要任务。野生动物吓得四处逃散,家畜们惊得不敢动弹。据有阅历的老人讲,这是“过阴兵”。“过阴兵”的传说,给这棵古老的榨树增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榨树南边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套石碾,是全村人碾稻谷、大麦必不可少的工具。</p><p class="ql-block"> 石碾西侧约三十余米处,住着我们家族的三婆。三婆一辈子看见的鬼最多,她讲鬼的故事总是活灵活现,令人毛骨悚然。记得我六七岁时,就曾听她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一天凌晨,天色尚未破晓,她刚踏岀屋外,便见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坐在石碾上梳头。那女子梳着梳着,竟将头颅取下,抱在怀中继续梳理,梳理完毕后又将头颅安放回颈上。三婆目睹此景,吓的急忙关上门,随后便病倒两三天。大人们听了一笑了之,我们小孩听了竟吓的睡不着觉。</p><p class="ql-block"> 一天五更时分,母亲去碾大麦,并让我陪伴。我坐在石碾木架上,如坐针毡。心中不断浮现那女鬼摘下头颅梳理的恐怖画面,恐惧感让我难以自持,直到天亮才如释重负。</p><p class="ql-block"> 这些鬼怪的故事和“过阴兵”的传说,构成了我故乡文化的一部分,为故乡的文化增添了一抹神秘的底蕴。</p><p class="ql-block"> 在中国,民间流传着许多鬼怪故事,文人墨客以此为题材创作的文学作品广为流传。关于“过阴兵”的记载,历史典藉中亦有提及,真假难分,神秘莫测,令人遐想联翩。</p> <p class="ql-block">  故乡,是一首唱不完的歌,是一幅画不完的画,是一生永远走不出的梦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