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如今我老了,喜欢一个人靜静地坐着,坐在属于自己的时光里:听耳畔音乐缠绵,看窗外瑞雪纷飞,想着那些似曾远去的过往,独自回味着自己的风雨人生。</b></p><p class="ql-block"><b>提及童年,大家都回忆起在父母身边的幸福快乐的往事,我要说的是未必每个人的童年都美好!我三岁被抱到养母家,养母也就是我的姑妈,因生母子女较多,生活拮据由姥姥说和就被领到这个家。</b></p><p class="ql-block"><b>养母这个人,说她不爱我可她为什么领养我,说她爱我可体会不到被爱的感觉。她给我梳辫子生拉硬拽,头梳完了掉下一把头发,嘴里还总数落我“长这么多猪毛干啥”她对我说话没有亲热感,只是命令的口气,她一句话说完你立即行动,慢一点就是挨骂,我若反驳哪怕是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招来的就是非打即骂,一巴掌打在头上,我被震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响。在这个家我天天都挨骂,三天一被打,心里有怒不能有所表示。她给我一个苹果我不能吃俩,伸手拿第二个时手上就挨一巴掌,这个苹果要烂了,挨骂的也是我“你是死人,不知拿着吃?”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两难!</b></p><p class="ql-block"><b>中午饭迟了,我眼看上课迟到了,然而我没资格先吃,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先吃,而后才是我。我堵气不吃,少吃一顿饿不死,空腹上学去。吃鸡蛋卷饼,给她儿子五个鸡蛋摊的饼卷上肉,给我一个鸡蛋加面糊半碗韭菜摊个饼,我借口不饿拒吃,惹来一顿骂。下午放学回家晚了,一进门劈头盖脸就是骂,说是不帮她做饭。那年月每人一丈七尺布票,将我的布票给她儿媳妇儿用,而我春节一件中式罩衣,冬罩棉袄夏单穿,磨破肘部当汗衫。五岁时她给我缝了一件棉大衣,而后拆掉帽子变棉袄,撤出棉花当夹衣,我一直穿了十五年,及至一伸胳膊里子就撑破,就那样一直熬到我下乡,上面发了棉服,才被我扔掉,现在好后悔,否则留给儿孙看看。好不容易给我买了一双皮鞋,给我约法三章:串亲戚再穿,不许踢包,自己擦油。有一次我正踢包被她看到,拽耳朵拎回,进门一顿打,当场勒令脱下,我泪眼汪汪,这哪是鞋分明是我脚上的铁链!自此我暗发誓:我若再穿它就不是人!最后它终于放小了,我也没碰它一次,当她逼我穿时,我宁可挨骂甚至挨打也誓死不穿!六一儿童节我穿白上衣淋了雨,又遭一顿骂并责令自己洗,洗不白还是骂,至今几十年过去了我还誓与白衣服为敌!儿时我总喜欢到生母家去,但我并不知那就是生母家,只知是舅舅家,总觉得她们一家人对我都很好,总是不愿回来,但每次回来后等待我的又是一顿骂或几下打。从此我也再不去生母家,她们来接我我也死活不去,得不偿失呀!</b></p> <p class="ql-block"><b>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我就像红色娘子军的吴清华似的,打不死就要跑,我总不会在这憋屈一辈子,同时我也逐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生母一家也冷寞待之保持距离,谁让他们生下我又送人,既生我不养我何为我父母?</b></p><p class="ql-block"><b>终于知青运动解救了我,尽管前途渺茫道路崎岖坎坷荆棘丛生,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这条艰难的路。繁重的劳动,贫困的生活使同学们哭哭啼啼想父母,想美好的大城市生活,而我的双眼像干涸的湖没有一滴想家的泪水。同学的父母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给儿女夹寄邮票让儿女写信,而我没有八分钱宁可一字不写,一信不发。嘴馋的同学让父母给邮寄这个那个可口的美食,待她们吃时我避之远远的。春节到来他们兴高采烈回津团聚,我在几千里外荒凉的戈壁滩上独守空房对月,感冒发烧之时在冰凉的土炕上,凭年轻旺盛之躯硬扛过来,我就不信我熬不出头,我就不信戈壁滩上长不出大树!当时我才十七岁!</b></p><p class="ql-block"><b>终于我这倒霉的华盖运交到头了。我有机会走进了高等学府,成了一名学子,而后的路平坦多了,我也气顺了!</b></p> <p class="ql-block"><b>时光一去不复返,如今我也为人母为人祖了,但往事也不免总上心头,对养母这个人怎么评价呢,若说小时年少时我对她只是恨,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加深,对她有了更深的体会。</b></p><p class="ql-block"><b>说她心坏虐待养女有些太过了,她没文化是个家庭妇女,封建的传统的意识深深地束缚着她的思想,她认为子女必须顺从于父母的管教,棍棒底下出孝子,才有了家里的高压管束,还有重男轻女的观念,所以才厚儿薄女,大打出手。她有多年的高血压冠心病,病痛经常折磨着她,娶媳生孙后繁重的家务落在她身上,加之性急暴躁,心情不好犯病是常事,儿媳她惹不起我自然成了她的出气筒,节约在我身上的开支去讨好儿媳妇儿,却伤害了我的感情而她竟丝毫意识不到,我非草木也是有感情的人哪,所以我离她而去远走天涯!</b></p><p class="ql-block"><b>都是女人,毕竟有心心相通之处,待我理解了她时我已为人母。等我想与她勾通时为时已晚,她竟撒手人寰西去也!享年五十六岁!我想如果她不是威严无比,不是暴跳如雷,五十六岁肯定不是她生命的终止。</b></p><p class="ql-block"><b>如今我也儿孙具全,也曾当了四十年的人民教师,我用行动否定了她的教育方式:她的教育方式我远不赞同,我自己深有体会,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典型。棍棒底下是出不来孝子,高压之下只能激起逆反心理。当然我比她有知识有文化。我的儿孙及学生,我会温柔以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润物无声地教育他们!</b></p> <p class="ql-block"><b>二零一三年,我回到了天津,此时养母已离开我三十七年了,我距离上次回去也已十五年了。多亏表妹及外甥的带领,几经周折才找到了她的骨灰盒。那盒上的灰尘已有一公分厚的一层,料定她那亲生的儿子这么多年连脚步都没送到她这里。可怜的人啊,死后孤独几十年,连个扫墓人都没有盼到,我只得将她移迁别处,另行安葬!自此, 每年清明到了,别人集全家人或亲属,扫墓上坟,我是一个离乡背井之人,哪上坟去,哪扫墓去?我只有朝着家乡方向焚烧香火,冥币,纸花,托春风带去我的思念,以慰养母的亡灵,但愿她地下有知,接受我这番心意!</b></p><p class="ql-block"><b>古人苏轼的《江城子》一词,准确无误地写出了他与我的心情: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里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让我以这首词,年年祭日清明悼念她,来生平平安安!没有病灾!一番和谐!</b></p> 旧思新绪忆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