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牛头晚报》12月25日消息：</p><p class="ql-block">昨天上午九点，南国文化艺术大学诗歌协会举办今冬以来第五次讲座，由会长孙朝成先生主讲。题目是《我读艾青——艾青诗歌艺术特色初探》。我想，数十位听众可能与我有同感，觉得听到的讲课内容比较陌生，因此有新鲜感。因为我们非专业诗歌研究者，平时对贺敬之、郭小川了解稍多一些。对艾青只知道他的名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其他就一无所知。经孙会长解读，才知道艾青的诗歌在国际上流传更广泛，影响力更大。如先生所说：艾青的作品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拥有世界范围内的读者群。世界各国的读者许多是从艾青作品中了解到了中国革命和中国道路。说艾青是中国向世界派出的“诗歌使者”、“友谊使者”，应当是恰如其分的。“近当代中国诗人群体中，艾青是最具有世界视野的诗人，也是出访最多的诗人，同样也是作品被翻译得最多且与世界各国的诗人与作家交往最多的诗人，是传播友谊最多的诗人”。</p><p class="ql-block">知道了这些信息，让我们对艾青肃然起敬。可以说，他用自己的思想与才华为国争光了。</p><p class="ql-block">下面仍然把孙先生的讲稿复制在这里，供各位诗歌爱好者赏读。</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读艾青</span></p><p class="ql-block"> ——艾青诗歌艺术特色初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孙朝成</span></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在中国现代诗发展史上，艾青是绝对绕不过去的一个人。每当我们读到艾青“雪落在中国的大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啊……”；读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块土地爱得深沉”；读到“又怎能阻挡/千百万人的/比风更自由的思想/比土地更深厚的意志/比时间更漫长的愿望”；读到“庆祝胜利的焰火是美的/一切的美都和光在一起”……读到这些深沉、隽永、蕴育强大思想与艺术穿透力的诗句时，就会进入到历史与时间的交汇中，沿着诗句走过的历程，思索民族与世界的命运。</p><p class="ql-block">以上这些诗句，有的是写于八十多年前，有的是写于四十多年前,今天仍然被我们记住，一再吟诵，这说明艾青诗歌作品有着蓬勃与旺盛的生命力。在中国现代与当代诗人中，艾青是具有世界视视野的，他的作品里蕴含着普世价值也是最鲜明的，哲思也是最深刻的，语言艺术风格的转变也是最明显的，因而，他的作品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拥有世界范围内的读者群。世界各国的读者许多是从艾青作品中了解到了中国革命和中国道路。说艾青是中国向世界派出的“诗歌使者”、“友谊使者”，应当是恰如其分的。</p><p class="ql-block">艾青，原名蒋正涵，号海澄。1910年生于浙江金华，艾青是其笔名。艾青自幼由其家庭（地主家庭）送到一户贫困农民家庭抚养，五岁时回到父母身边后，又由一位农民保姆带大，因而在艾青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对底层贫苦农民的深厚感情，这在他以后的作品中（如《大堰河——我的保姆》）有真切而又形象的表达。艾青原本是学习绘画的，1928年他考入杭州国立艺术院绘画系学画。翌年春天赴法国留学，仍然是学画。1932年回国，在上海参加“中国左翼美术家联盟”，参与创办“春地画会”。当年7月被法国巡捕房的密探逮捕，一直到1935年末才获释出狱。正是在狱中三年零五个月的时间里，他写下了大量诗歌作品，其中，脍炙人口的有《芦笛》《大堰河——我的保姆》《黎明》《呐喊》等，完成了由画家向诗人身份的转变。1936年到1940年期间，他辗转于上海、武汉、常州、桂林、临汾等地，期间创作了如《复活的土地》《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手推车》《向太阳》《北方》《吹号者》等大量优秀作品。1941年在周恩来的安排下，由重庆秘密来到延安，创作了大批反映边区生活与抗战题材的作品。</p><p class="ql-block">在此期间（1942年），他向毛泽东建议召开了文艺座谈会，经毛主席、党中央领导讲话，廓清一些文艺工作者思想中存在的各种片面与模糊认识，团结了边区广大文艺工作者，投入到边区农村与抗战前线，出现了边区文化工作繁荣的局面。解放后的八年中，作为中国人民的友好使者，艾青访问了多个国家并与一些国家进步的诗人及作家建立了联系，扩大了新中国在国外的影响。在此期间，艾青写了许多国际题材的作品，如《大西洋》等。从1958年到1977年，艾青受到错误批判，被迫在黑龙江、新疆等地接受改造。1978年复出后出版了《归来的歌》等诗集，放开喉咙歌唱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呼唤民主与自由，批判文化专制主义。复出后的艾青访问了亚洲、欧洲许多国家，在此期间，他创作了大量作品，其中一些作品像《古罗马的大斗技场》《在浪尖上》《光的赞歌》《鱼化石》《墙》等，发表后在国内外产生了深远影响。从1978年复出到1996年去世，这一时期成为艾青诗歌创作的第三个高潮期（前两个高潮期是建国前的十几年和建国后的八年）。在这一时期的作品中，艾青作品中的思想更为深刻，视野更为高远，价值取向更为积极，艺术手法更为娴熟。为中国现代诗的现实主义传统增加了深厚的积累。</p><p class="ql-block">艾青的诗歌在国内外拥有广泛的读者群，像他那双智慧而又明亮的眼睛一样，艾青的诗吸引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年读者，他用诗的思索与诗的语言追寻光明与民主，自由与尊严，其启蒙、告诫、警醒与拉动作用是十分强大的。本文分析艾青六十多年创作生涯中诞生的大量作品，分为几个专题：艾青的作品中的中国情怀与中国的命运；艾青作品中的世界视野；艾青作品的普世价值；艾青作品的哲学思考；艾青诗歌语言的生活化转变；艾青的作品对中国现代诗发展的影响，力求还原艾青这位产生世界性影响的诗人的本来面目。</p> <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回顾艾青长达六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一个突出的特征是他的作品总是与中国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未曾有一刻脱开过。无论是苦难中的中国，还是战斗中的中国，还是解放了的中国，还是改革开放了的中国，艾青的呼吸始终是同中国命运联系在一起的，这在作品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像他写于1932年的诗《透明的夜》：“油灯像野火一样，映出/十几个生活在草原上的/泥色的脸//油灯像野火一样，映出/——从各个角落来的——/夜的醒者//油灯像野火一样，映出/我们火一般的肌肉，以及/那里面的——/痛苦，愤怒和仇恨的力。”文字中出现的中国农村底层劳动者的形象，是如此地鲜明，为那时代的中国底层农村，留下了一幅图画，读了有些触目惊心。</p><p class="ql-block">像他写1937年的诗《春》：“在那些血斑点点的夜间/那些夜是没有星光的/那些夜是刮着风的/那些夜听着寡妇的咽泣/而这古老的土地呀/随时都像一只饥渴的野兽/舐吮着年轻人的血/顽强的人之子的血液……”在艾青的笔下，黑夜这一意象是经常出现的。而召唤光明，则经常是艾青诗歌中的呐喊，他用笔召唤春天，召唤光明：“于是经过了悠长的冬日/经过了冰雪的季节/经过了无限困乏的期待/这些血迹，斑斑的血迹/在神话般的夜里/在东方的深黑的夜里/爆开了无数的蓓蕾/点缀得江南处处是春了……”（《春》），在黑夜的期盼中迎来春色，写的正是苦难中国必然会出现的光明，诗句中又活跃着鼓舞。</p><p class="ql-block">对于中国未来的命运，对于中国未来的光明，艾青在诗中的期盼是那样的自信与欢欣：“黎明啊/要是你知道我曾对你/有比对自己的恋人/更不敢拂逆和迫切的期待啊——//而当我看见了你/披着火焰的外衣/从天边来到阴暗的窗口时啊——/我像久已为饥渴哭泣得疲乏了的婴孩/看见母亲为他解开裹住乳房的衣襟/泪眼兴迸出微笑/心儿感激着/我将带着呼唤/带着歌唱/投奔到你温暖的怀里”（《黎明》）。这是多么热切地期盼黎明，期盼光明的表达啊。如果翻开艾青的诗集，像这样对黑暗的讨伐，对光明的召唤的诗句，比比皆是。在与艾青年龄相仿的中国诗人中，艾青对光明的召唤，声音应是最强烈的。</p><p class="ql-block">表现对中国命运最强烈关照的，应该是艾青写于1937年12月的诗《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当时抗战全面爆发，日寇的铁蹄践踏蹂躏着大半个中国，而中国人民的苦难则更为深重。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艾青写下了这首诗，表达了对中国命运最为深刻的关切：“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啊//咳，就在如此寒冷的今夜/无数的/我们的年老的母亲/都蜷伏在不是自己的家里/就像异邦人/不知明天的车轮/要滚上怎样的路程——/——而且/中国的路/是如此的崎岖/是如此的泥泞呀/中国/我的在没有灯光的晚上/所写的无力的诗句/能给你些些许的温暖么？”这首诗在当时发表后，影响十分深远，无数读过这首诗的年轻学子踏上奔赴延安，奔赴抗战的路。艾青的这两句“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的诗，产生了十分巨大的警醒与召唤作用。这两句从艾青笔下诞生的诗句与同时期田间的“假如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这是奴隶”的诗句，成为整个抗战时期最为著名，最有警醒与号召作用的诗歌作品。</p><p class="ql-block">在抗战漫长而又艰苦的岁月里，艾青用手中的一支笔，既表现当时中国苦难的命运，又顽强地呼唤反抗，他在笔下写道：“我爱这悲哀的国土/它的广大而瘦瘠的土地/带给我们以淳朴的言语/与宽阔的姿态/我相信这言语与姿态/坚强地生活在大地上/永远不会灭亡/我爱这悲哀的国土/古老的国土/——这国土/养育了我所爱的/世界上最艰苦/与最古老的种族”（《北方》）。可以说，诗人的满腔热血，与他脚下的这块土地，奔流在一起。诗人对国家命运的关切，是那样的强烈。随着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全力投入抗战，艾青笔下的诗歌也变得振奋起来，他热情地讴歌战斗者，：“我们的吹号者/以生命所给与他的鼓舞/一面奔跑，一吹出了那/短促的，急迫的/激昂的/在死亡之前绝不终止的冲锋号/那声音高过了一切/又比一切都美丽/而太阳，太阳/使那号角射出闪闪的光芒……”（《吹号者》），诗人的诗也在这号角声中，汇入全民族抗战的洪流，发出强音：“我们要从敌人的手里/夺回祖国的命运”（《他死在第二次》）。</p><p class="ql-block">1941年到延安以后的艾青，这个歌颂光明的诗人，在延河畔找到了自己期盼中的生活，他的笔下更多地出现光明的字样。他写《毛泽东》：“他生根于古老而庞大的中国/把历史的重载驮在自己的身上”；他写解放：“请唱歌者唱着歌来欢迎/用草与露水所渗合的声音//请跳舞者跳着舞来欢迎/披上她们白雾的晨衣//趁这夜已快完了，告诉他们/说他们所等待的就要来了。”（《黎明的通知》）诗中热烈的情绪，即使是今天读来，仍然会受到感染。歌颂光明的诗人，在光明来临的时候发出歌唱，真的是十分高亢而热烈。</p><p class="ql-block">艾青在1978年平反复出后，其喜悦与激动的心情，在一首首诗中跳跃，是那样热烈：“我们在运转中燃烧/我们的生命在燃烧/我们在自己的时代/应该像节日的焰火/带着欢呼射向天</p>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在近当代中国诗人群体中，艾青是最具有世界视野的诗人，也是出访最多的诗人，同样也是作品被翻译得最多且与世界各国的诗人与作家交往最多的诗人，是传播友谊最多的诗人。这当然缘于艾青有留学欧洲的经历，语言上不存在障碍，同时对国外文化的理解较为深刻，新中国建国后又出访过多个国家，在国内又接待过许多国外的友人。在与世界各国友人（尤其是作家与艺术家）的交往中，写下了大量的国际题材的作品，与各国友人结下亲密的友谊，也将中国人民的友谊带给了各国朋友。</p><p class="ql-block">应当说，艾青是中国人民友谊的使者，他用作品表达对各国人民争取独立民主与自由、尊严的支持，他用作品传达对各国人民的友谊，他用作品连接与各国人民文化的交流，在新中国成立后以及改革开放后这两个历史时期内，是做的最多的，也是最好的。艾青是真正用诗歌来传播友谊的中国人民的文化使者。在这方面，他理应获得诺贝尔文学奖。</p><p class="ql-block">根据200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艾青诗全编》（上中下册）统计，自1932年直1996年，艾青创作的有关世界题材的诗作计有120首之多。艾青去过的国家计有法国、泰国、以色列、意大利、日本、苏联、智利、奥地利、巴西、德国、奥地利、美国等十几个国家，与各国著名的作家、诗人、艺术家、音乐家有过交往并结下深厚友谊的就有乌兰诺娃（苏联芭蕾舞艺术家）；崔承喜、安圣姬（朝鲜舞蹈家）；希志梅特（土耳其歌唱家）；巴勃罗·聂鲁达（智利诗人）；艾德林（不详）；东山魁夷（日本画家）；小泽征尔（日本指挥家）；丹娜（捷克作家）等等。艾青写给这些世界级作家、诗人、艺术家的诗，传递了中国人民的友谊，密切了与各国人民的文化交流，因而也留在友谊与文化的史册上。</p><p class="ql-block">艾青去过世界各国许多的城市，他为这些去过的城市都留下了诗篇。如他写巴黎：“巴黎/在你的面前/黎明的，黄昏的/中午的，深宵的/——我看见/你有你自己个性的/愤怒，欢乐/悲痛，嬉戏和激昂”（《巴黎》），写出这座文化名城的性格；在1941年德国法西斯占领巴黎时，艾青写下《哀巴黎》：“于是赛纳河的水/将无日夜地呜咽着/缓流着/一个都市的沦亡的眼泪……/于是庄严的大厦倾倒了/随着倾倒的/是刻于自由，平等，博爱的/宽大的门额……”向法国人民表达了最深切的同情。在诗里，艾青写道：“我们依然信任时间——/它将会给爱自由，爱民主的/法兰西人民以胜利。”代表正在同日本法西斯战斗的中国人民向法兰西人民送上鼓舞。在法兰西人民最需要支持的时刻，艾青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诗句给他曾经留学的法兰西以同情与支持。</p><p class="ql-block">在艾青复出六年后，艾青重返离别了近五十年的巴黎，写下了《巴黎，我心中的城》这首诗，再一次向法兰西人民传达中国人民的敬意：“你像一朵全开的花/你有花都的美名//再美的花，也美不过革命/巴黎公社从你怀中诞生//你是国际主义的城/街上走着各种肤色的人//毕加索和鸽子/走向世界人民的心//赛纳河静静地流过/一座古老的京城//蒙娜丽莎含着微笑——/你是我心中的城。”对巴黎的赞美是艾青从心中流出来的，毕竟， 艾青的艺术道路是从巴黎这座世界性城市起步的。巴黎这座艺术之都，给艾青的影响是多方面的。艾青一生创作的带有普世价值的诗歌作品，是可以从巴黎这座欧洲艺术之都找到渊源。</p><p class="ql-block">艾青写维也纳，笔下更是传神：“过去看见她/像一个孤霜/坐在古老的转椅里/显得格外的忧伤//无力地弹完小夜曲/手指停在琴键上，好像在回忆往事/好像沉入遐想//如今我看见她/另是一幅模样//何等容光焕发/随时都在歌唱//过多的外国旅游者/把维也纳的气温提高了/欢乐像啤酒泡沫/要从杯子里溢出来了//美丽的维也纳/让我向你祝福/国家繁荣昌盛/人民长寿永康。”中国诗人眼里的维也纳，流淌着迷人的神韵。而艾青诗中给维也纳带去的，是友谊，是祝福，是诗的圣影。一首诗，为中国与奥地利的友谊中加进了一勺糖，友谊变得更为甜蜜。说艾青是传递友谊的使者，这个称号对于他，一点儿都不过分。</p><p class="ql-block">艾青写罗马：“夜已经很深/一群青年/带着歌声/离开饭店//他们走得很远/还可以听见/‘团结起来/到明天——’//我终于看见了/一个真正的罗马/热血沸腾的罗马/充满活力的罗马。”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罗马，在摆脱了二战噩梦四十年之后，终于让欢乐带替了悲哀，终于让和平代替了战争，终于让歌声代替了炮声。艾青笔下的罗马沸腾的活力，真的很感染人。</p><p class="ql-block">艾青是带着和平与友谊的愿望走进这些世界性的城市的，他带去的友谊的诗篇，会永远留在中国与这些国家人民的交流史上。艾青在其六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也与一些世界级的诗人、作家与艺术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的诗作记录了这些友谊。其中，他同智利诗人巴勃罗·聂鲁达的交往最值得回忆：1954年艾青应邀为访问智利，写下了《给巴勃罗·聂鲁达》和《在智利的海岬上——给巴勃罗·聂鲁达》两首诗，向这位智利人民的伟大诗人，中国人民的朋友表达了深深的敬意与问候。艾青写道：“你生长在太平洋/和安迪斯山之间的/窄长的地带里/——你是山岳与海洋的儿子//太平洋的波浪/千万年来</p>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艾青有国外留学背景，在国内抗日战争烽火中又经受了磨难，在延安又与毛泽东等中共领袖交往颇深，诸多因素使他笔下的诗作具有与其他诗人不同的普世价值。即对光明与尊严，民主与自由，和平与劳动，爱情与友谊，平等与博爱的强烈的期盼与向往。而这些普世价值的追求，又是在中国这块有着五千年历史文化的土地上实现的，这就使他的作品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更为深远的影。</p><p class="ql-block">艾青一生的创作都充满了对黑暗的讨伐与对光明的向往。早在1932年在法国创作的《当黎明穿上了白衣》一诗中，就满是对光明的向往，艾青在诗中写道：“啊，当黎明穿上了白衣的时候/田野是多么新鲜/看/微黄的灯光/正在电杆上颤栗他它的最后的时间！”看,一首小诗表达的对黎明与曙光的期盼，让人读了动心。而在1937年春写的《太阳》一诗，则更充满了对光明的向往：“震惊沉睡的山脉/若火轮飞旋于沙丘之上/太阳向我滚来//它以难掩的光芒/使生命呼吸/使高树繁枝向它舞蹈/使河流带着狂歌奔向它去//于是我的心胸/被火焰之手撕开/陈腐的灵魂/搁置在河畔/我乃有对于人类再生之确信。”诗人对太阳赞美，就是对希望和未来的赞美。诗人从创作起步开始，就不断地执着地追求光明的未来。</p><p class="ql-block">艾青对于光明的赞美，在他1978年复出后写的《光的赞歌》中，表达得最为充分。诗人写道：“每个人的一生/不论聪明还是愚蠢/不论幸福还是不幸/只要他一离开母体/就睁着眼睛追求光明//世界要是没有光/也就没有杨花飞絮的春天/也就没有百花争妍的夏天/也就没有金果满园的秋天/也就没有大雪纷飞的冬天//世界要是没有光/看不见奔腾不息的江河/看不见连绵千里的森林/看不见容易激动的大海/看不见像老人似的雪山/要是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对世界还有什么留念。”在诗中，诗人将光与人类愿望之间的紧密联系写得是这样深刻，引人思考。艾青进一步写道：“光给我们以智慧/光给我们以想象/光给我们以热情/创造出不朽的形象//火的热情，水晶的坚贞/艺术离开光就没有生命//庆祝胜利的焰火是美的/一切的美都和光在一起”。诗人对光的定义，充满了喜悦与想象，将人的思维引入一个奇幻的世界：“然而我们的信念/像光一样坚强——/经过了多少浩劫之后/穿过了漫长的黑夜/人类的前途无限光明，永远光明//我永远歌唱光明/光明是属于人民的/未来是属于人民的/任何财富都是属于人民的/和光在一起前进/和光在一起胜利/胜利是属于人民的/和人民在一起所向无敌。”这首大气磅礴、热情奔放的光的赞歌，将诗人胸中的热血澎湃起来，也使艾青一辈子追求光明的愿望，完整地呼啸着表现出来。艾青，光明的使者，用诗给人民以光明，以希望，以鼓舞。这首诗，也成了艾青六十多年创作历程上的一座丰碑。</p><p class="ql-block">艾青一生的诗作中，也不乏批判的光辉。因为是建立在理性思索的基础上，因而作品中满是真理的力量。艾青复出后写的两首有世界性影响的诗，一首是写于1979年的《古罗马的斗技场》，另一首是同时写于1979年的《墙》，正是在这两首诗中，诗人将批判的锋芒无地锐利地显现出来。在《古罗马的大斗技场》这首诗中，诗人写道：“古罗马的人穿上节日的盛装/从四面八方都朝向这儿/真是人山人海——全城欢腾/好像庆祝在亚洲和欧洲打了胜仗/其实只是来看一场残酷的悲剧/从别人的痛苦激起自己的欢畅/都要用无辜的手/去杀死无辜的人/明知自己必然要死/却把希望寄托在刀尖上/风呀，雨呀，雷霆呀/为什么对罪恶都能宽容//时间太久了，连大理石也要哭泣，时间太久了/连凯旋门也要低头/以别人的生命作为赌注的/就不可能得到光彩的下场/说起来多少有些荒唐——/在当今的世界上/依然有人保留了奴隶主的思想/他们把全人类都看做奴隶的对象/整个地球是一个最大的斗技场。”艾青这首诗中喷发着火山似的激憤与批判。对于“把全人类都看作奴隶的对象”的霸权主义思维，给予致命的一击，发表后理所当然得到世界各国读者的喜爱。在另一首《墙》的诗中，诗人将批判的锋芒直指各种禁锢人们自由思想的专制主义。这首诗写于柏林墙倒塌的十年前，诗中的力量，已开始撼动将一个国家分割为两部分的柏林墙的根基，诗人写道：“一堵墙，像一把刀/把一个城市切成两片/一半在东方/一半在西方//墙有多高/有多厚/有多长/再高，再厚，再长/也不可能比中国的长城/更高，更厚，更长/它只是历史的陈迹/民族的创伤/三米高算得了什么/五十四厘米厚算得了什么/四十五公里长算得了什么/再高一千倍/再厚一千倍/再长一千倍/又怎能阻挡/天上的云彩，风，雨和阳光//又怎能阻挡/飞鸟的翅膀和夜莺的歌唱//又怎能阻挡/流动的水和空气//又怎能阻挡/千百万人的/比风更自由的思想/比土地更深厚的意志/比时间更长的愿望。”这首诗当时写出来，当时发表，震动了世界，表达了人民摧毁阻碍隔绝的心声。在当时，等于是提前为柏林墙的倒塌发布了预告，与前面的那首《古罗马的大斗技场》一样，为艾青复出后在世界的精彩亮相打出两道强光。诗中的“又怎能阻挡/千百万人的/比风更自由的思想/比土地更深厚的意志/比时</p> <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记得有哲人说过：哲学的终点就是诗歌的起点。中国传统诗讲究三趣，即情趣、意趣和理趣。读艾青的诗作，其理性思考与哲学意味溶于其平实无华的语言中，让人每次读了都会深深地思索。诗作的启迪作用十分鲜明。尤其在他的短诗中，特征更为明显。凡是读过他作品的人都会在脑海中留存那些沉静隽永的诗句。艾青的诗能够普及，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平时的艾青，幽默的语言中常带有闪耀哲理的表述。其诗论的中的论述，也常用诗的语言来表达。像他在复出后出版的第一本诗集的代序中说：“诗人只能以他由衷之言去摇撼人们的心”，“人人心中有一架语言的天平。”艾青诗中所说的那些带有理趣的、哲学意味的话，正是由于说了“由衷之言”的缘故，少少许胜多多许。少少许“由衷之言”，要远胜过应景应时的“正确的废话”和“空话”。</p><p class="ql-block">对于人生，对于生活，对于存在于身边的诸多似室司空见惯的现象，用诗的语言发议论，引发读者自己去思考，有时诗人并不做判断，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手法。像艾青写于1979年的诗《无题》，就有好多这样的句子：“难道把头扬起来/就以为比别人高了吗？”；“公墓有出租的花圈/难道悲哀也能出租吗？”；“酒是语言的酵母/不然怎么会‘斗酒诗百篇’呢？”……在这些问句里，读者通过思索是可以得出自己判断来的。</p><p class="ql-block">当然，有些问题艾青也是直接给出答案来的，像：“撒谎不红脸的人/杀人一定不眨眼”；“软体动物/最需要硬壳”；“为什么谎话也有市场/因为轻信的人太多”；“不要相信牧师的话/上帝在他的嘴上/魔鬼在他的心里”；“猫向你献媚/它瞅着你碗里的鱼”；“谁说无花果没有花/谁说无核葡萄没有核/不要以为看不见就不存在”；“只要季节来到/墙根下的小草也会笑起来”；“钉死耶稣的是罗马人/向耶稣祷祈祷的也是罗马人”；“和疯子吵架/自己也是疯子”；“时间顺流而下/生活逆水行舟”；“梦里走了许多路/醒来还是在床上”；“星星那么多/没有看见它们碰撞”；“不管幸与不幸/梦终归是梦”……这些深刻隽永的饱含人生与生活哲理的诗句，对人的启迪与觉醒作用是十分明显的，往往读者读后会掩卷深思。在中国近代、当代诗人中，艾青的作品应该是最有哲思的。他的诗作获得世界声誉，诗中这些深沉而又凝炼的思考，应该是原因之一。艾青总是能从平凡的现象后面一把抓住其本质的东西。像他写于1980年的诗作《巴黎》中这样写道：“人们告诉我/因罢工而停电/已经第三天/劳资双方停止谈判/胶合在黑暗里面。”罢工、谈判、停电，这本是资本主义世界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现象，艾青在如实叙述后，笔锋一转，写出了“整个世界/都围绕着能源打转”这句深刻揭示世界一些现象背后隐藏的真正原因。只一句话，便振聋发聩，让人读了茅塞顿开。诗歌语言魔力可见一斑。又如像他写《天池》 ：“在冰峰的怀抱里/白云在这儿沐浴/山羊在这儿饮水/麋鹿常来照镜子”，这是实写，许多到过天池的人，都会看到这番景象。但艾青接下来笔锋一转，写道“人迹不到的地方/才有最干净的水。”两句诗揭示出来的现象是发人深省的。联系到今天环境保护力度的加大，艾青的这两句诗，不是早早在提示着什么吗？</p><p class="ql-block">艾青1978年复出后，曾写有一首诗，题为《鱼化石》：“但你是沉默的/连叹息也没有/鱗和鳍都完整/却不能动弹//凝视着一片化石/傻瓜也得到教训/离开了运动/就没有生命//活着就要斗争/在斗争中前进/当死亡没有来临/把能量发挥干净。”这首诗的含义很深，许多人读了给艾青写信，诉说这首诗中的道理给自己的启迪。是啊，老诗人艾青八十多年的人生足迹，那留下了数千首诗，不正是斗争的足迹，不正是生命的歌唱吗？</p><p class="ql-block">艾青还有一些咏物诗，写得十分深刻，像《酒》：“她是可爱的/具有火的性格/水的外形/不要以为她是水/能扑灭你的烦忧/她是倒在火上的油/会使聪明的人更聪明/会使愚蠢的人更愚蠢”；像《回声》：“千万不要和她吵嘴/最后一声总是她的”；像《希望》：梦的朋友/幻想的姊妹/原是自己的影子/却老走在你前面”；像《镜子》：“仅是一个平面/却又是深不可测/它最爱真实/绝不隐瞒缺点//它忠于寻找它的人/谁都从它发现自己”；像《电》：“你和风在一起/你和雨在一起/你和云在一起/你和奔流在一起//谁也没有看见你/你无所不在/自从发现了你/我们也发现了自己/在无限里上升/超越时间和空间”；像《时间》：“活着就要和时间赛跑/一切速度都在争取时间”……诗句中的真理,总能让人领悟一些东西,促人思索,推人进取。</p> <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纵观艾青一生的创作轨迹，他的诗作艺术表现风格，也是一直变化着的。早期创作受西方诗歌叙述方式的影响，诗歌语言更像书面语言，句子比较长，一个句子要分四、五个音节。虽然朗诵时起伏迭宕，音乐性比较强，但距离中国人日常生活的语言还是有距离，有差异的。到了作者的晚年，其诗歌语言几乎完全与群众的日常生活语言没有太大差异，长句子变成了短句子，一个长句子变成几个短句子，吟诵起来更顺口，更容易听得清，因而也更容易被记住。像他写女英雄张志新的诗《听，有一个声音》是这样叙述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中国的上空/有一个女人的幽灵——/听，有一个声音//你们害怕我，因为我和真理在一起/你们仇恨我/因为我和人民在一起/你们不让我说话/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再不说话/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要我一开口/你们就要发抖/我的嘴喷出的是火/真理是永不熄灭的火……”读者可以看到听到，诗句完全是口语，明白朴实，按音节规律分行，朗诵起来朗朗上口。充满和谐节奏的诗句直接进入读者的内心，被记忆，被铭刻，被启迪，被振奋，被激发。艾青诗歌叙述语言方式的转变，是随时代，随群众，随生活前进的，更是他六十几年创作经验磨练出来的结果。语言的生活化，群众化，口语化，更容易让真情与真理走入读者的内心，让中国现代诗走上一条更为明晰与正确的语言发展变化之路。而这，正是笔者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之一。</p><p class="ql-block">中国诗人啊，沿着艾青的中国情怀，世界视野，普世价值，哲学思考，生活语言的足迹，勇敢坚定地开拓前进吧。</p><p class="ql-block">2020.9.18——23</p><p class="ql-block">于北京通州当代名筑寓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