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桥头

翰墨随缘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桥头。</p><p class="ql-block"> 桥头原来是天山的一个村,2000年行政村撤并时合并为北茶村,以后又由原来的五个村合并为神居山村。现在的神居山村很大,桥头只是神居山村几十个村民小组中的一个。</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在我小的时候,桥头的名声很响。</p><p class="ql-block"> 天菱河从村西头穿过,河水汩汩流淌,仿佛永远地重复着曾经的故事。以天菱河为界,东面是高邮,西面是安徽天长,南通东墩坎,北连高邮湖。在桥头这个地方,人工开凿了由西向东的一条支流,用于引水灌溉。所以,在流经这个村庄的小河上,建起了一座桥。桥是石料砌成,再用糯米汁焊浆,桥墩、桥底细腻、平滑、洁净。听大人说,这座桥一直没有名子,大家都叫它邰家大桥。桥南边的村庄,就是桥头。桥头有几家姓邰的人家。这个姓很少见,在周围四乡八镇就桥头这里有。至于他们是那个年代从什么地方迁徙过来的,连邰姓后人都不得而知。解放前,邰家祖辈们在桥头置办了几十亩地,因地势高低凹凸,引水灌溉很是困难,便动用多年积蓄,建造了这座可引水可排涝的邰家大桥。又因为,这个地方最多只有用木头搭建的木桥,石桥却是很少见的。其实,邰姓也是很有历史渊源的姓氏。有一年我去陕西杨凌,发现有很多以邰命名的路名,还有古邰国遗址。一探究竟,那边竟是古邰国的封地,也是中国农耕文化的发源地,大多数人邰姓人氏由此发迹。</p><p class="ql-block"> 我小的时候,经常与玩伴到桥这里玩耍。虽然,桥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模样与功能,甚至连桥面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但仍依稀可以复原出这座桥原有的俊秀和坚固。村庄里的人,还时不时地到桥上磨刀磨锹。桥底还依稀保留了原来的形状。水位上涨时,河水从桥底漫过,再齐刷刷的往低处泄下,哗哗啦啦的,像微型瀑布,只是不够壮观而已。我小的时候,经常与玩伴到这里来,听听水流的声响,摸摸鱼虾,洗洗澡。那时候没什么玩的,玩玩这些就已经很满足,很惬意!</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有河有桥的缘故,这个叫桥头的地方,便渐渐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衍生出越来越多的事,流淌出一段难以忘怀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1970年前,在桥头这里,先后开办了小学校、小商店、小诊所。人多了,随之沿路设摊的也逐步多了,卖西瓜香瓜的,卖麻花麻团的,卖韭菜青菜的,俨然有了小集镇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小商店设在桥头的最南面,是公社商店的下伸点。小商店仅有三间房,其中两间摆设着货架,另一间是售货员睡觉休息的地方。小商店卖的都是一些百姓生活日用品,无非就是什么食盐、酱油、火柴、煤油、糖果、烧酒、香烟、萝卜干之类的。小商店虽然很小,连前庄后庄的老百姓买点啥的,都得到这里来。售货员都是上面派来的,调动更替很频繁,先后有姓陈的、姓洪的、姓金的在桥头小商店站过柜台。特别是那个姓金的,个头很高,有一米八几,整天阴着脸,凶煞煞的,就像有人跟他借黄豆种似的,嗓门又大,小孩都很怕他。其实,跟他玩熟络的人又都说他人挺好的,直爽。他好喝酒,到了晚上,店门一关,就约来庄上的酒鬼,带点花生、黄豆、蚕豆、咸菜,他出酒,几个人能胡喝海侃到半夜时分。那时候我还小,按大人吩咐,经常带几个鸡蛋,去小商店换些糖、盐、酱油、萝卜干等日常生活用品,还有白纸、铅笔、橡皮之类的学习用品。我那个时候,很愿意到小店换买东西。如果有可能,剩下些碎线,可以找一块糖果。</p><p class="ql-block"> 小商店的后身是小学校,开设一到三年级,就一排教室,三四个老师。全大队就这么一所学校。我6岁那年,家里把我送去学校上学。我生性胆小。没过几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个大我几岁的小哥吓唬我,我被当场吓哭。第二天,我就不肯再去学校上学。这个细节,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不能忘怀。又间隔了一年,我才又悻悻然回归学堂。</p><p class="ql-block"> 紧挨着小商店、学校,北面并排住着几户人家,由南向北分别姓盛姓夏,西边一户姓宰。宰姓人家不是本地人,听说是从高邮湖对岸的金湖讨荒过来落住在这里的。夏姓的两户人家都有年长的老翁,一个炸油条麻花麻团,卖卖小零食;另一个在家前屋后的空地上种西瓜香瓜,到季上市时,就地摆摊,也能兴旺一阵子。学校的小孩子早已觊觎田地里的瓜果,却苦于囊中羞涩,夜晚时分,悄悄潜入瓜地,偷摘一两只,便坐在废桥墩上狼吞虎咽。等到老人追来,孩子便齐刷刷地跳入河里,扎一个猛子潜入河底,游得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废桥的旁边住有一户人家,也姓盛,生育了五男一女,都已长大成人,劳动力多,自然苦得的工分也多,家庭还算殷实,几个儿子分家后,山接山砌了新房分居。那时候,庄上的农户家家都养一两头老母猪。老母猪发情期,就要“脚猪(种公猪)”配种。这个盛家就养了两头脚猪,方圆十里范围内有需要配种的就约请他家。一年到头,忙前忙后,也能为家里补贴一些家用。</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除了这个村庄,桥头还散布着几个自然村庄。姓氏也比较杂。有姓陈的,姓邰的,姓王的,姓徐的,姓殷的,还有一个姓茆的。茆姓比较少,人也不多。据说是由茅姓改过来的,主要零散在苏皖一带。至于怎么衍生出茆姓的,便不得而知了。</p><p class="ql-block"> 桥头户家多,人口多,田地多。1970前左右,国家一声号令,动员城市居民户或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桥头迎来了一户从泰州下放来的季姓人家,就落住在我老家东边一户。他家一共五口人,父母带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只有小儿子尚未成年,刚上小学。父亲被安排到外大队的小商店站柜台,大儿子、女儿参加生产队劳动;母亲老毛在家看家做家务。他家毕竟来自于城市,生活条件相比较好一些。母亲喜欢听戏,一人在家时,经常开着收音机。我只要有时间,就去他家串门,也跟着听戏。那时候,收音机播放的戏很少,几乎全是《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海港》、《杜鹃山》那几本样板戏。听得多了,熟悉了唱词、曲调,直到现在,我还能唱出几段经典唱腔呢。后来,他家大儿子应征入伍了。再后来,他们全家又回泰州去了。二儿子比我小一两岁,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回泰州后,一直未曾联系过。我问过不少泰州市的熟人,打听他的情况,始终未能如愿。</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1979年夏,公社召开三级干部大会,巡回看农业生产现场。公社党委书记带着一众干部来到桥头生产队公场上,与生产队干部交流了生产情况,对在场的干部群众提要求,要求今年要力争粮食总产量超30万斤。就在这一年,桥头生产队稻麦两季粮食总产量达到31万斤,在公社183个生产队中遥遥领先,皮棉单产也跻身高产行列,双双登上了公社农业生产光荣榜。也就在这一年,我高中毕业后,回到了队里参加生产劳动。年终分配时,经公社财粮科核算,工分单价定为0.72元,在全公社也算是高的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时过境迁。如今的桥头,也只是一个自然村庄名称。邰家大桥、小商店早已没有了踪影;小学校先搬迁到大队部,后来又合并到镇区学校,建成省级示范实验学校。早年生活在桥头的住民先后迁建到了新规划的村庄、集镇,不少村民还进城置办了房产。人们奔走在城市、农村之间,随性地切换并重复着城市、农村的生活轨迹。</p><p class="ql-block"> 在外工作了几十年,我也难得再回老家一趟。因为,在那里,再也找不到过去的踪迹,难以重拾儿时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是的,50多年过去了,世事有常,今非昔比。老一辈的人已相继故去,儿时的小伙伴在慢慢变老,步入花甲之年,小一辈的也远走他乡,闯荡人生,追求着他们该有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社会如此,时代如此,人生亦如此,都在悄然改变着!只是儿时的那份记忆依然如故,不时地浮现出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记于2024年12月24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