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小说《旋转的人生》二

阿惠

矿产丰富的金谷山铜矿，座落在烟云缘烧的半山中，像神话中的蓬莱仙岛。 夏中昆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几个年头了。 夏中昆:—— 眼下正值深冬，为赴当年之约，我乘上了通往故乡的客轮，空气阴冷阴冷的，十二月的寒风揭地而起，呼啸着向前翻卷而去。 “中昆，早点回来啊!”妻子体贴地替我把围脖围好，”放心吧!”我会心的笑着点点头。 起描了，客轮缓缓离开了平江码头，逆水向前驰去。 我倚着船的栏杆向妻子招招手大声喊道:“回去吧、再见”“再见，一路……随风”妻子挥扬着蓝头巾，声音被大风刮的断断续续。 眼前的景物慢慢朝后退去，我站在甲板上，望着仍在风中伫立的妻子，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柔情。 九九年春暧花开的时候，我和妻子约定去风景优美的杭州度蜜月。可这时矿里要我制图设计第三次大爆破，为了早点把图纸赶出来便目夜不停地干起来，妻子打来电话要我去接她，可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只好委托同事去接，谁知又走两岔了，当妻子好不容易一个人摸到矿山的时候，天已是黄昏了。她看见我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乱蓬蓬犯人一样的大胡子，又气又笑，埋怨的话终于没说出口。 晚上，我的单人宿舍里燃起了两支鲜红的蜡烛,简陋的小屋顿时增添了些喜庆的色彩，妻子一边忙活一边小声哼着歌。而我却有些心神不定，明天就要实施第三次大爆破了，今天夜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必须到现场去，可把来度蜜月妻子一个人仍在这半山的小屋里，该怎么说呢! 我一边无聊的把手指的关节按得啪啪向，一边犹犹豫豫地说:“肖云……” “嗯?“妻子扭过头来，扬起好看的眉毛。 我一横心，咽了口唾沫急急忙忙地说:“肖云，明天大爆破，我现在还有好多事情，今天夜里，你，你自己……”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妻子困惑的看了我一眼，惊讶地说:“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啊!” “我知道，可是……。 一阵难堪的沉默，只听见风带着“嘶嘶“的声音掠过窗外的 树丛。 “明天是清明节了，”妻子突然莫名奇妙的说，走过来偎在我怀里怯怯地:“我怕!” “哈哈哈!你怕什么? 小傻瓜!”我故意发出一阵大笑,双手捧着她的脸，俯下头去……. “来!让我们自己为自己祝福，干杯!” “干杯!”妻子也举起酒杯笑着说，但眼里却噙着泪。 　　记忆随着航船向前行驰，一股江风冷倏倏地卷了过来，我把大衣裹裹紧，仍不想回到舱里去。 有人说青春就像张满了风帆的小船，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是的!我凝视着滚滚东去的江水，难忘的往事又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噢!---成功了!”“成--功-了!”欢呼声充彻了整个采矿场。大家又蹦又跳，你一拳我一脚尽情发泄着心中的喜悦。尾砂充填采矿法终于成功了!我两眼紧紧地盯着装岩机，盯着那灰色的矿石，长长的呼了口气，突然感到非常的疲倦和悲伤。 我悄悄地离开了人群，独自默默地走向尾砂坝，巍巍的大坝，此刻无声地躺在矿山的怀抱里，相思河的水轻轻地流淌着，那样温柔，平静。然而，生活呢?…… 我坐在堤坝上，双手蒙着脸，无声的啜泣着，为了我那已远在天堂的父亲。 　　那年，矿里从瑞典进口了一批先进的装岩机，这种机器只有用《尾砂充填采矿法》才能有效率，但目前我国这项技术还是个空白。眼看着先进的机器却不能多采矿，心里真不是滋味。 人家外国能成功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呢?这是多少人曾经在心里提过的问题。记得张衡说过“人生在勤，不索何获?”干吧!一切事业的成功都是干出来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事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地走进生产科的办公室。 头头们象看怪物似得打量着我们，好像在说，就凭你们?但嘴里却打着官腔:“呵，不错嘛，想法很好，不过——矿里可没有这笔经费呀!” 我愣住了，沉吟了片刻说:“那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可时间呢?”副科长翻了翻眼说。 “加班!”“那可没有加班费的啊!”他一边拖着长腔一边打了个哈欠，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冷冷的盯着他。转身走了出去。“异想天开”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身后传来轻蔑的笑声。 我的手不由得紧紧攥成了拳头。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成功!” 然而谈何容易。一次次的试验，一次次的失败……。在最紧要关头，久病的父亲去世了，我呆呆地看着妹妹发来的电报，眼前闪过父亲辛勤劳作的身影和苍老的面容。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和悲哀，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现在终于成功了，成功了!我心里干百遍的念叨着，任泪水一滴滴从手指缝里流下来…… 白天的喧哗和热闹已经消失，夜幕下的金谷山变得苍苍郁郁，让人感到那么沉重而又振奋。生活……难道就是这样的吗?充满了痛苦和欢乐，也包含了幸福和悲伤。 想到这里，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满载着生命的船只在逆水中顽强的向前航行，雪白的浪花被昂奋前进的的船头碾成一堆堆泡沫，又融化到江水里去了。 落日前，船到青镇，这里要停一个小时，我在甲板上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活动活动手脚，决定到岸上看看。 这是个很有特色的故镇，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商店，商品难琅满目，小吃摊上的各种小吃品种繁多，香气四溢，浸润了中华千年的美食文化。淳朴的民间歌曲和现代的疯狂摇滚搅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繁华。 夕阳如血为小镇铺上了一层柔和的黄色，如家庭般的温暖。带给人浓浓的乡愁。 我坐在船左舷的椅子上，用手支着额头，心情很不平静。人类生存的空间是很广阔的，可要想发展，需要经过多少人的奋斗、努力和竞争。社会要想前进，必须不断的进行探索和改革。而人生，只有献身社会，才能找出那短暂而又辉煌的生命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