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中的禅意（下）

卢宏慧

文/卢宏慧/323350201

图/网络图片，致谢原作者

华为手机音乐/一片禅心

　　《春江花月夜》第二部分从第九联至尾联，以苦海无边之烦恼，生死相续，种业轮回，劝世人早日得以明悟真心，离苦得乐。由于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生死轮回的根本是爱。有诸欲助发爱性，故能令生死相续。故《圆觉经》云：“以情入迷，以情觉悟”。第二部分重点讲般若，使众生开般若智。般若，即智慧。这部分告诉大家，一念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般若无形相，智慧心即是。我们要从自心中寻找真如本性，不要去心外寻觅。

第九和第十联“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白云指我们心里的念头，“去悠悠”指念头相续不断。由于这些念头产生的心理作用，造成我们心里有恩爱贪欲，不断产生烦恼忧愁。“扁舟子”指已游离了自己真心之外的人，也指心外求法的修行者。心是地，性是王。真心是我们真正的家园，性空是国王。离开了真心家园的人，就是“扁舟子”。“相思”指众生已经堕落“苦海”中。当我们的心念不起，爱欲不在，各种烦恼灭除时，方能达到“万里无云万里天”的境界。“谁家今夜扁舟子？”问得好！这句话实际上想问是：“有谁此时还在坚守自己的真心没有去心外求法呢？”。有吗？我们不妨扪心自问一下？“何处相思明月楼？”离开自己的心而外境去寻觅，又怎么会见到自己的真心？心外哪里又有一个虚幻不实的“相思楼”这个地方？那些已经堕落“相思苦”的众生见不到“明月”，他们的眼睛只能见到“明月”下的楼，并误将之当作自己的真心，心中的“明月”，反而称之为“明月楼”。这里的“明月楼”如同“指月”之公案一般。

　　第十一和第十二联“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应照”是佛教语，“如实反映”。“离人”指离开自己真心，追逐心外之物的人，亦指心外求法的人。“离人”义同“扁舟子”。妆，妆容，再精致的妆，洗漱完了也不复存在，终会恢复本来面目。这里“妆”指五欲，即“色声香味触”五尘。此五欲为虚幻不实的幻相。“镜台”指心，神秀云：“心如明镜台”。“扁舟子”们非常可怜，以“楼”为“月”，不知道我们的真心“明月”，一直都在心中孤悬高挂，不曾离开，其性光明，如明镜般将离心之人的五欲如实反映出来。如实反映出来的真相是什么？“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就是答案。这个答案有两面。一面指五欲妄心，一个指自性真心。妄心与真心是一不是二，除妄即是真。迷时则妄，妄起则烦恼，妄心为幻，卷不去拂还来；悟时则真，悟真则菩提，真心本空，卷不去拂还来。此联释“如来”真意。禅走向生活，是在生活中问心的智慧。

第十三和第十四联“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此时谁在相望？又不相闻呢？真心与妄心相望，真妄一体，妄心为迷，自不识真心，故两不相闻。真心其性光明，愿以智慧之光不停地观照自心，使妄心恢复本来面目。这就是“愿逐月华流照君”。“君”为本来面目，为真如自性。那么观照什么呢？为什么观照？这是个大问题。《心经》上云：“观自在菩萨，度一切苦厄”。观照其心，使心自在以觉悟有情众生，帮助其度一切苦厄。那么从观心自在中，我们发现什么？发现了“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鸿雁长飞光不度”有解释说，鸿雁长时间地飞，却怎么也飞不出月光的范围。我说是“雁过长空不留痕”。“鸿雁长飞”指缘起，“光不度”，明月指菩提心，觉心。月光，指觉性，性光。真如自性，自性本空，一切皆空。觉心本自具足，悟此自性，自度自心，无需他度，是谓“不度”。这句话讲缘起性空，旨在性空。比如，人站镜子时，镜子里出现人像，离开了镜子，人像也不存在，镜像是幻影，不真实的。镜子仍旧空空如也，清净光亮。它也不执着一切外物，不是好的就照，不好的就不照，此无念也。来了照就显，过去未照则空，不会缚系于过去、现在、未来的镜像中。此无住也。“鱼龙潜跃水成文”这里的“鱼龙潜跃”，指于诸境中起心动念，“鱼龙”指恶念邪念，此起彼伏。“鱼”指尘劳，世俗事务的烦恼。“龙”指毒害，贪瞋痴慢疑等。“水成文”指邪心恶念引起人的种种烦恼。“文”指波纹，烦恼也。此句为缘起。前句讲真心，性空，后句讲妄心，烦恼。如能明悟性空缘起，转恶念邪心，起正念正心，自然“云在青天水在瓶”，心无挂碍，自由自在，清静湛然。

　　第十五和第十六联“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潭指心，闲潭，指无心。无心有二，一为性空，为法性，为真，为佛性。此“无心道人”，身心世界，当下平沉，如空花影落，洞然一大光明藏，了无一物。一为离心外觅，为外道，为妄，为无明。此处为离心外觅。无心生大梦。大梦本为幻。此无明心于过去世中犹如大梦一场，说明此心过去一直生活在幻相之中。见空花落影，犹梦初醒。空花本无生，何来有花落，虚妄自破灭，静慧心渐起。可惜妄心执念太深，于现在世还是见不到自己的真心，回不了自己的“家”。“江水流春去欲尽”，不光如此，此妄念于未来世仍然不断生生不息，烦恼不断，无穷无尽。“江潭落月复西斜”，心中正念不起，是以不能彻悟明了，明心见性，从而再次迷失本心，如镜蒙尘，覆遮真心。

第十七和尾联“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明月高悬，真心不动，染污蒙尘，以为月移，是谓“斜月”。我们的心彻底迷失，被邪心所惑，被六尘幻相所迷。妄心背离真心，见性之路无限遥远。此时，我们不禁发出感叹，不知道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中有几人能明心见性，识自本心？还是说，众人皆真心蒙尘，继续于诸境中有念，心生爱欲，于尘劳妄想中，陷入苦海，生死相续。“树”同“花”一样，指虚幻不实的相。此时不由想到《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的一首诗，“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大家一直在读《春江花月夜》，我确信大多数人除了觉得画面美外，其实根本说不清她究竟还有哪些美？更不用说学以致用，受益其身。《春江花月夜》这首诗是诗人心清净下，智慧的妙用。心不清净，充满了杂念，是生不起这样的智慧妙用。而诗人心地如此清净光明，不可能如有人臆测他是一个恃才自傲的人。历史的真相，绝不是几本书上的几句简单记录。诗中蕴含的大义，也不是几个人笔下的几句褒贬评论所能代表。要知道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都不一定相互了解。达不到他的修行境界，又如何领悟实证开示其法要。大家只是口说领悟明了，然于诸境上起念，念上便起邪见，诸尘劳妄想，从此而生。也许只有诗人了解自己，而他也在红尘中不断修炼自己的心，追求真正的大道，世界万物及诸情妄想，在他的心里，如同他的名字“若虚”一样，皆如虚幻，一切皆空。可见诗人心无挂碍，如同虚空，虚无形质，空无障碍。

最近民间争论《春江花月夜》写作地，可以休也。无论是扬州还是镇江，又或许其他地方，都不重要，抛开了相上的“江畔”，牢记“心为地，性为王，王居心地上。”我们看到的写作地，应是自己的真心以及由真心生起的妙观察智。另又有人猜测，先生如此文采诗文，何以独遗诗两首，不见其余笔墨字迹？个人愚见，以心印心：不为外诸因，只唯自毁之。独遗诗两首，另有其缘起。李耳字五千，函谷关伊喜。字字皆真言，句句隐道义。既已明大道，何需繁文记。若是无因缘，若虚无一字。先生被称“吴中四士”，士者，品德高尚之人，可见其品。又通过阅读品悟《春江花月夜》中真义，可见其行。我想先生是不会认同后人以“诗人”身份称之。而世人以“孤篇横绝”“诗中的诗，顶峰中顶峰”“孤篇盖全唐”等评论，使先生遗作沉寂千年后，焕发活力生机，扬千古之名。然迷人于诸境有念，更生尘劳妄想，与道背驰，使先生心中之“明月”更是“沉沉藏海雾”。先生也似乎早已料到千余年后今日之果，所以最后不由发出“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之感叹。而这些对于先生而言，亦是一笑了之，不留音影。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是“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经典的意义不是让人读，而是让人学以致用。否则岂不成“八股的文章，台阁的书画”。当我以这种方式讲出《春江花月夜》的禅意，揭开了其层层面纱，见到其本来面目，恐怕专家们觉得此为“疯言臆语”，又或觉得讲得太过简单肤浅，不过如此。可这确实是我读《春江花月夜》的体会。灵山会上，禅宗公案，拈花一笑，以心传心。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我想这些就是先生通过《春江花月夜》告诉我的智慧。大家也尽可在此基础上大加发挥批判，以证明其广博专精。写完此文，或许苏轼的《庐山烟雨浙江潮》，恰恰能够表达此时我的心情。诗云：“庐山烟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春江花月夜》中的禅意（上）

《春江花月夜》中的禅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