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小记：玉虚宫四座巨大碑亭的密码

金沙坪

武当山玉虚宫（笔者拍摄） 鼎盛时期的武当山玉虚宫是什么样子，现在很难找到具体的文字和画面描述，明朝著名诗人王世贞在他的诗歌中把玉虚宫比作富丽堂皇的秦“阿房宫”，另一位明朝诗人章焕则把玉虚宫比喻为：天上人间的“仙府”。
　　五百多年后的今天，人们看到的武当山玉虚宫遗址上依然恢弘壮观，卷拱三门两边的八字墙上镶嵌着大幅琉璃琼花图案，巍峨高垒的红墙内外是四座宏大的碑亭、沿中轴线依次递进的高耸台基，横贯宫城雕花石栏的玉带河，处处都尽显玉虚宫当年雄伟奢华的风姿，与诗人眼中“阿房宫”，“仙府”应该是相差无几。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玉虚宫（笔者拍摄） 最早认识玉虚宫是上世纪的1970年，襄渝铁路湖北段刚刚动工，坐汽车过老营山垭就能看见远处四个巨大的碑亭和朱红色的城墙，笔者随父辈的铁道兵一师一团来到老营，一团部就驻扎在玉虚宫东墙外的东道院遗址上。
玉虚宫所在地为什么叫老营？
　　一说是因明永乐年间大修武当山时，这里是工程施工管理的大本营，明清时期这里常有军队驻扎，二说是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三过武当山，曾经在玉虚宫安营扎寨，因此俗称：老营。 玉虚宫山门（笔者拍摄） 玉虚宫坐南朝北，从展旗峰下父母殿至剑河盆地的山门为中轴线，沿中轴线分布着内外四座大碑亭，跨玉带河，进二道宫门，是龙虎殿、玄天大殿等五座宫殿台基遗址，最后是玉虚宫仅存的清代建筑父母殿，占地面积近16万平方米。
当时的宫门内外是大片的果园和菜地，1950年成立的县蜂园厂厂部和职工、家属就住在二道宫门内，1951年成立的县林场场部和职工家属住在玉虚宫东道院内，东道院遗存有大殿和配殿和古井。
　　玉虚宫西侧出西天门，有黑虎玄天洞、望仙台、水帘洞、三丰祠、无梁殿等，1972年二汽精密铸造厂（五七六厂）在此建厂，古建筑均拆除。 玉虚宫碑亭（笔者拍摄） 玉虚宫落成于明永乐十一年（公元1413年），历史是曾多次毁于水灾或大火，水灾让玉虚宫地面曾经堆积了一米多深的泥土，唯有四座大碑亭和宫墙山门基本完好保存下来，历尽劫波巍然屹立。
明永乐皇帝朱棣迁都北京后，为了巩固皇权圣威，北建故宫，南建武当，玉虚宫是武当山建筑群中最大的一个，也是和北京故宫相似度最高的一个。
　　武当山全山共有净乐宫、玉虚宫、五龙宫、南岩宫、紫霄宫碑亭十二座，玉虚宫占了四座，碑亭里的赑屃驮御碑是国内现存保护完好的最大赑屃驮御碑，为海内外罕见的石雕艺术品，极为珍贵。 碑亭中的赑屃驮御碑（笔者拍摄） 碑亭中的赑屃通长6·1米，高2·92米，宽2·95米，御碑高6·6米，宽2·35米，厚0·75米，碑文分别用正、篆、隶、草四种字体刻写皇帝圣旨和“君权神授”“报答神恩”的内容及建武当山的“丰功伟绩”。
　　明永乐皇帝朱棣大规模始建，一百年后，嘉靖皇帝朱厚熜又大规模重建武当山，两位皇帝的心里轨迹和秘密都真实地记载在玉虚宫四座碑亭中。 碑亭里的赑屃驮御碑是国内现存保护完好的最大赑屃驮御碑（笔者拍摄） 宫门内两座碑亭中的赑屃驮御碑是朱棣所立，碑刻分别是：
永乐十一年（公元1413年）为保护武当山道教下的一道“圣旨”，《下大岳太和山道士》碑。
另一个是永乐十六年（公元1418年）《御制大岳太和山道宫之碑》。
永乐十六年（公元1418年）大岳太和山道宫碑记中，永乐皇帝朱棣引用道教经典叙述了“真武大帝”和武当山的关系，宣称他父亲朱元璋和他取得天下都曾得到真武神的“阴助默佑”，因此在武当山建造宫观表彰神功，报答神恩。
　　还有一个“小心思”永乐皇帝朱棣没有公开表露，就是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推翻了正统继位的侄儿建文皇帝，自己取而代之，总觉得有些不光彩，所以朱棣通过大修武当山来宣传“皇权神授”，张扬自己坐江山的合法性。 武当山玄岳门（笔者拍摄） 一百多年后，嘉靖皇帝也有个和老祖宗永乐皇帝朱棣同样的“小心思”，嘉靖皇帝大规模重建武当山时，又在玉虚宫门外新立两座碑亭，赑屃驮御碑的碑刻内容分别是：
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为重修太和山下的一道“圣旨”世宗圣谕碑。
另一座是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重修太和山宫殿纪成碑《世宗重修大岳太和山玄殿纪成之碑》。
嘉靖皇帝朱厚熜在《世宗重修大岳太和山玄殿纪成之碑》中追述了他的老祖宗永乐皇帝大建武当山的丰功伟绩，又讲述了他深夜差点被宫女所害，死里逃生之事，认为是真武神保佑了自己，于是不惜耗费亿万资产，重修武当。
　　嘉靖皇帝还在离玉虚宫不远的朝山神道上，建了一座高20米，宽近13米，三间四柱五楼式的石牌坊，上刻嘉靖皇帝亲书“治世玄岳”四个遒劲隽永的大字。 玉虚宫成为武当山皇家建筑群中最大的一座（笔者拍摄） 于是玉虚宫成为武当山皇家建筑群中最大的一座，真武神的宫殿，明皇帝的家庙，取名：“玄天玉虚宫”，意为“道和神的宫殿。
清康熙皇帝崇尚武当山，是历史上给武当山宫观亲书匾额最多的皇帝之一，他于康熙四十二年亲自书写了五块匾额送到武当山，其中“清虚至德”匾置于玉虚宫。
　　康熙二年（1669年），道教全真龙门派“中兴之祖”王常月率徒从北京南下传道，曾在武当山玉虚宫立坛授戒，此后武当山各大宫观皆有该派道士，全真龙门派成为武当道教的主体。 玉虚宫玉带河（笔者拍摄） 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国民党军训部入伍生三团三营驻扎玉虚宫，官兵遂披棘，挑砖运石五十多日，又自动减食一个月，集资维修玉虚宫殿，特立军训部入伍生团修缮玉虚宫碑记。
解放后，东道院县林场场部以玉虚宫相邻的墙壁上还保存有当年国民党五战区军训部入伍生军事训练的训词，1980年前后还清晰可见。
　　1966年10月，国家、省、地、县相关单位和解放军武汉军区等45个单位400多人集中在老营玉虚宫，召开第二汽车制造厂选址会议，并在会上最终确定二汽建在湖北省郧阳地区的十堰，开启了中国汽车制造工业和湖北省工业发展的新纪元。 走进玉虚宫仿佛真的是置身人间仙境（笔者拍摄） 悠悠岁月，沧海桑田，唐、宋武当山开山以来的千年风雨历程有的刻在碑上，有的刻在人心中，玉虚宫四座巨大碑亭都见证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今天的玉虚宫所在地老营，是武当山政治、经济、文化、生活和旅游中心，也是武当山古建文化艺术、历史风云变幻和武当功夫、道教音乐、武当美食的黄金交汇地，玉虚宫遗址经过多年的维护修缮，虽然少了一点皇帝家庙的威严，更多的是如诗如画的温馨。
　　走进玉虚宫仿佛真的是置身人间仙境。
耿金和2024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