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行·新奥勒松

沧浪濯发

4.新奥勒松Ny-Alesund

8月14日

早上，灵感号停靠在新奥勒松的码头。

我们今天上午有三个小时，逛这个地球最北端的人类定居点。

1901年，一家私人煤炭公司在这里建造了第一座房子，开创了采矿事业。这里的地名就是以煤矿公司命名的。1963年，因矿难 煤矿最终停业。1968年，挪威政府建第一个开放式研究站，随即，十多个国家在这里建站科考，由此，这里发展成为了北极国际研究基地。

我国2004年建中国北极黄河站。北极之行，能踏上极地研究中心，能亲眼目睹北极黄河站，这是梦寐以求的愿望。走下船舷，还真有点激动呢。

新奥勒松位于斯匹次卑尔根岛北部的国王湾，北纬78度55分，距离北极点1231公里。冷山环绕，冰川纵横，荒凉得让人倒吸凉气，心生寒颤。

然而，那贫瘠的不毛之地，建有幢幢小房，竖起种种设施，人类在用意志和智慧，挑战极限，开拓空间，让生命的暖流回旋天地，让科学的能量再创奇迹。

外面下着小雨，荒凉之上更加一层湿冷。可是，当你看到彩色的房子，看到高耸的白色储气罐，看到一排排停泊的游艇，看到行驶的拖拉机，看到玻璃暖房、小邮局、小商店，你会感觉到浓郁、热火的生活气息，感觉到“永久载人研究站”的旺盛活力。

　　走出码头，沿一条主路前往基地中心。老旧的木板房，老式的蒸汽机车，默立路旁，向来客展示着饱经风霜的历史遗容，历尽沧桑的岁月印迹。因此，一踏上基地，就仿佛进入了露天的历史博物馆。老房子、老物件在讲述老故事，新建筑、新设备在介绍新发展。

　　不过，基地有专门的博物馆，这是我们参观的第一个项目。

翻过架在木板墙上的木拱桥，进入历史遗迹保护区，博物馆就设在一座小木屋里。

展馆展出了当年的煤矿设备和矿工生活的照片，并讲述了因矿难太多，死亡人数太多，“1963年11月5日，新奥勒松作为采矿社区的历史已经结束”。

接着介绍了新奥勒松作为国际科考社区的建设和发展。遥测站和研究所相继建立，一些大学和研究所在夏季开办一年一度的斯瓦尔巴群岛课程，研究人员用科研设备开展工作。一圈走下来，对基地的百年建设轨迹，有了清晰的了解。

木鱼领队发挥英语优势，义务讲解，使博物馆参观有所获益。听着她热情洋溢的解说，心中暗自敬佩她的才干，感激她付出的辛苦。

接着，参观了一处原住房。两室两厅，沙发茶几，火炉小电器，上下水，婴儿床，条件不错。

当看到一百多年前极地矿工的照片，没有衣衫褴褛，神情萎靡，没有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看到半个世纪前极地科研人员的生活环境，整洁干净，舒适便利，不禁非常诧异。心想，并不是极地的生存环境恶劣，人们的生活工作就随之艰苦卓绝，苦难重重。经济发展，科技进步，人的意识增强，其生存质量就会明显提高。这贫瘠荒凉的极地生活远比大陆的贫困国家还优越。

　　走出博物馆，前往黄河站。

黄河站是二层的红楼。红墙红瓦，方方正正，线条简约。两只石狮子蹲守门口，威武神气。整体建筑是中式风格。门不大，防寒性能很好。门斗亮着一盏灯，大门禁闭，不见动静，但窗是有开着的。

依稀记得，以前来北极黄河站的游客，可以进屋里参观，与研究人员交流。而我们吃了闭门羹，只能站在门口，和黄河站的牌子，和两只石狮合影，以表达为国自豪的心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的邮轮不是中国船，还是现在科考站不再接待访客了。总之，有点遗憾。

　　基地中心有个广场，广场上高高飘扬着红白蓝对称的条形旗帜，大概是基地的旗帜。

与旗帜隔路相望的，是一座探险家阿蒙森的半身塑像。这位挪威伟大的极地探险家，曾经获得探险史上的两个“第一”。第一个航行于西北航道，第一个到达南极点，是同时征服南北极的第一人。他在空中探索北冰洋的行动中，成功地将一架冰冻的飞机飞回斯瓦尔巴群岛。他还驾驶飞艇飞越北冰洋，探险阿拉斯加，“填补了世界地图上最后一个空白点”。两年后，他参加北极失踪飞艇的搜救行动，没有回来，最后消失在北极之地。

如今，在斯瓦尔巴群岛的北极研究基地，竖立阿蒙森的塑像，感怀这位伟大的探险家，让伟大的探险精神永远闪光，辉耀极地。

瞻仰之时，想一想，便会心生崇敬，感念至深。探险家葬身北极，他敢走无路之路，敢闯无人之境的探险精神，也会化为永恒的璀璨星辰，高悬北极的天空。

　　沿着海边散步，山谷冰川涌入眼帘。

乌云低垂处，天地暗淡。但那蜿蜒流淌的冰川，在起伏绵延的山谷间，奔泻而成起舞摇曳的白色缎带，婀娜壮丽，好似世外离奇幽梦之境。

走不多远，一块止步的警示牌立在路边，告诫行人防范北极熊的出没。牌子旁边插着一根小炮筒似的钢管，不知是什么防范武器。

这时，你会发现，路的前面，山脚的前边，都站着荷枪的探险队员，保护着周边的安全。

　　走近一座铁塔，专家在向船客介绍着什么。铁塔看上去像是瞭望塔，但也没准是勘测用的信号接收塔。我们登陆，手机一律打开飞行模式，大概是防止电信号干扰。

走到水边，看到一块晶莹透明的浮冰。在南极，称之为黑冰，是浮冰经千万年挤压，排出空气，密度加大而形成的透明冰块。这在南极多见，在北极则少见。我们饶有兴趣地玩弄着这个稀罕物。

船友L君蹲在地上，细心地发现了更为稀罕的极地植物。这块所谓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居然生出小小的红蘑菇，这太神奇了。

　　日志笔记介绍说，这里冬季大约住30人，夏季大约住120人。基地占地300平方公里，有60多幢房子。这规模，很难想象只有百十人工作生活。此外，还有各种运行的设备，展示着基地还在兴建、扩建的态势，让人觉得，这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兴旺小镇。

尽管这里的生存，要靠水路和空中络绎不绝的补给，但这开拓的意志、科考的精神，洋溢着人世间的温暖和激情。

　　三个小时很快耗尽，急忙赶回灵感号，出了一身大汗。近日的感冒咳嗽使身体发虚，难以支撑大幅度的体力消耗。

中午十二点，灵感号驶离码头，前往15海里之外的克罗斯峡湾，登陆7月14日冰川湾。

斯瓦尔巴群岛，是最有希望看到北极熊的地方。我们仅在驶离摩纳哥冰川的航程中，远远看到过北极熊小如白点的一个身影。今天的航程中，又遇远处岛上的北极熊。把70-200的镜头拉到极限，也只拍到北极熊大致的轮廓。不知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还是来的不对地方。

　　一路上，又是观赏山谷冰川，逶迤奔流。阴云深沉，山水凝重。

　　7月14日冰川湾是克罗斯峡湾的一个侧湾。冰川入海口有一座鸟崖，山坡上鸟类繁殖，滋养着斜坡。斜坡石板风化，气候有利，养成了“几乎奢华的植被”。花卉众多，“植物也长得非常高大”。7月14日冰川湾因此“引人注目”。

我们登陆后，最关注的还是那奔泻入海的冰川。

所谓非常高大的植物，也就是高及膝盖的矮灌木，但这在仅有苔藓地衣的极地，真算得上是无比高大的植物了。有感兴趣的船客爬上坡顶，在绿色的天际线穿行。我很好奇，想走近冰墙冰舌，再上斜坡，体验一下极地“森林”的徒步感觉。

在冰川湾的登陆点，有游泳的活动项目。没有更衣室，没有保暖设施，就像是冬季里的野泳。

还真有人下水，在冰水中一展抗寒体魄，令人羡慕。室友佳祺的咳嗽还没全好，也勇敢地入水，一试身手。看着水边漂浮的冰块，想着岸上寒风刺骨的更衣，我自知，即使没感冒，也不敢去挑战这极地野泳，毕竟人老体衰了。

　　从登陆点到冰川入海口，要走一段乱石滩。边走边看冰川景色和浮冰造型，饶有兴趣。

冰墙附近，一股冰川化水，从坡上汹涌而下，冲出一道河沟，冲出一片浅滩，阻断了接近冰墙的去路。

有船客蹚水过滩，尽力靠近冰墙。我也试着跟进，被急流和深水困在了石滩上，直到豪华团的船友们手拉手返回岸上，才带着我走出困境。

　　沿着冰川化水，爬上乱石坡，走到水流的源头。

路难行，走得相当吃力。每迈出一步，脚底板都得承载着全身重量，与犬牙交错、松动打滑的乱石较劲，艰难地保持身体平衡，避免摔跤。到了源头时，人已累得狼狈不堪了。

源头的冰块蒙尘垢面，像巨大的黑色礁石。拂去表面的沙土，还能看到带有气泡、半透明的冰体，只是被污水沙尘浸染成了灰黑色。

一位持枪的探险队员站在石堆上，警惕地守卫着。

我们的徒步行程已到尽头，开始回转了。

　　跟着L君身后，走向斜坡的绿色“森林”。

没想到，路更难走。

植被下面，坑坑洼洼，有土有石，有软有硬，好像处处都是陷坑。

植被茂密，不辨脚下路况。深一脚浅一脚，东倒西歪，几乎难于直立行走。

L君帮忙找路，被拖累得缓慢前行。终于，我坚持不了，放弃了“森林穿行”。L君也因回船时间已到，果断地终止了艰难跋涉。

于是，返回水边，再看一眼高高的冰墙，道一声别，跟在探险队长的后面，回到了灵感号。

　　下午七点钟，灵感号启航，离开7月14日冰川，前往110海里外的卡尔斯·福兰王子/斯匹次卑尔根岛。

途中，顺路观看了一个极地的超级大冰川。

半个多小时的航程，船进入一个峡湾。放眼环顾四周，山谷冰川C形环绕。陆地上仿佛有一个覆盖四野的大冰盖，把条条冰川，绕山穿谷，注入海洋。

冰盖上云腾雾绕，山峦叠影。水面上浮冰点点，倒影迷蒙。

此刻，只能无声地赞叹，太美了，太壮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