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是在貧困中度過的。</p><p class="ql-block"> 由於家庭成分不好,父母從保定市下放到縣城,我們是城鎮戶口,卻沒有工作,又不像農民有土地,我是長姐,下麵還有兩個弟弟,父親常年在外偷偷的承包工程,母親帶著我們姐弟三人艱難度日。</p><p class="ql-block"> 在那個資源缺乏的年代,我和母親喫盡苦頭,採野菜,到農民收穫後的地裏撿紅薯,劈柴、挑水、養雞,還和母親一起給人家織毛衣、綉花,母親毛筆字寫的好,年節還寫春聯到集市去賣。</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細糧都不捨得喫,要換成粗糧纔能勉強維持一家的溫飽,記得當時的比例是一比三。</p><p class="ql-block"> 我們窮,連腳踏車都買不起,出遠門就得從附近的生產隊借馬。</p><p class="ql-block"> 1978年的秋天,我十二歲,父親三十六歲,聽一個親戚説,張家口換糧的比例高,盛產土豆,老鄉淳樸,還可以多帶兩袋土豆回來。</p><p class="ql-block"> 於是父親從生產隊借了兩匹馬,母親給我們準備好了足夠的幹糧,帶上水壺,我和父親一人一騎,飛奔張家口。</p><p class="ql-block"> 保定距離張家口伍佰多裏地,我和父親騎著馬,一前一後奔跑,秋風落葉,經過大片廣闊的原野,中午在一處背風處歇息,喝水喫幹糧,飲馬喂草料,然後繼續趕路。</p><p class="ql-block"> 黃昏時分,到達沙城,在一個遠房親戚家投宿,空曠的原野落日西沉,紅霞像一條綢緞在天空飛舞,我和父親一人牽著一匹馬,到河邊飲水,晚上睡在親戚家的土房裏,親戚很熱情,給我們喫貼餅子稀粥,入睡前,我給兩匹馬拌好草料。</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父親把我叫醒,繼續趕路。</p><p class="ql-block"> 至今還記得早晨騎馬奔跑,東方漸漸發亮,直到紅日噴薄而出,映照著兩騎奔跑的馬,紅彤彤的,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黃昏,到達張家口,換糧完畢,借宿老鄉家,回程在沙城親戚家又住一晚,來回四天。</p><p class="ql-block"> 這麼多年過去,滄海桑田,我也跨過了太平洋,定居海外,可十二歲那年,與父親飲馬江湖的場景,卻越來越清晰靚麗。</p><p class="ql-block"> 當年和父親兩匹馬,帶上幹糧、水壺就出發了,現在出行,一個大旅行箱都不夠,車後備箱總是塞的滿滿的,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其實我們是離健康和文明越來越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