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死亡，才懂得如何活

蓦然

只有读懂了死亡，才懂得如何活。

　　看了由陈茂贤监制、编剧并执导的香港电影《破.地狱》之后，我感触最深的是殡葬仪式真的不是简单地让逝者安息，它更承载着家属对逝者的怀思。

　　年过半百，已经不知参加了多少次葬礼。有比较庄严肃穆的在殡仪馆告别厅向逝者鞠躬，与他们的家属握手表示安慰，有简单的仅仅在狭窄的临时告别间逐一向逝者鞠躬，摘下小白花，甚至有的在特殊时期，没有告别仪式，就将逝者推进了火化炉。也多次在阴阳先生的安排下下跪，并随口喊着：“xx，躲着火走啊！”每逢同事长辈或亲人的丧事，我们都要尽可能尽点心意，整个仪式都很肃穆，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有很多忌讳。

　　也曾在影视剧里看到几部反映入殓、送葬内容的片子，也包括在非诚勿扰2中看到的为活人搞临终告别仪式。虽然感觉到入殓师是在挣死人钱，但是又感觉到影片反映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为逝者讳。

　　《破.地狱》反映的是香港人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传统文化在当今时代所面临的困境，老一辈的传人恪守规矩，认为传统的规矩不可更改，违背传统就是大逆不道，就是欺师灭祖。甚至在一些传统技艺中流传着传男不传女的习俗。老艺人希望把从祖辈父辈那里继承的传统规矩发扬光大，要年轻人接手衣钵。可是，年轻人对于一些传统文化不感兴趣，尤其是殡葬业。

　　虽然谁都难免一死，谁都会面临殡葬的归宿。可是，现实中我们对于殡葬从业者存在一种偏见。从业者常常被人歧视，影响他们的婚恋，而他们的经济状况也比较尴尬，为了赚钱，他们就要满足雇主所有的要求，尽管有的雇主的要求很难达成。

　　破地狱是一种传统的殡葬仪式，需要从业者有较高的功底，才能做好。影片中的hello文哥就是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南无法师，魏道生是一个婚礼设计师，因为疫情公司倒闭，他被迫转型，由为新人主持到为先人主持。

魏道生公司倒闭后，背了很多债务，所以他抓住每一个能够挣钱的机会。他跟着明叔做了一次法事后，明叔就把他介绍给南无师傅hello文。道生成为了文哥的拍档。

　　接手店铺后，收拾店面时，他让员工扔掉了破的藤椅，可是文哥来了见藤椅不见了，大发雷霆。那是文哥过世的妻子给他买的，他敝帚自珍。道生找回来藤椅，并到文哥家道歉。在那里，他看到了文哥家的不和谐。当他文哥强调“女人污秽，女人的内衣不能和法衣放在一起洗。女人污秽，不得接触法事”时，他感受到文哥女儿文玥对父亲的不满情绪。

　　文玥是一个急救人员。她在到达急救现场后发现病人已经昏厥，她不停地给病人做心肺复苏，只希望能够把病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可是，事与愿违，她并没有挽救病人的生命，甚至是她都不能及时救治慈祥的邻居莲姐。她为此痛苦过，伤心过……

　　文哥的儿子郭志斌是一个法师。可是，他的妻子是一个天主教徒，为了儿子就读好的学校加分，妻子逼着志斌接受洗礼。儿子怕父亲骂，因为父亲从事的法事必须纯洁，天主教徒是不配做法事的。终于有一次，儿子是受魏道生之邀，为逝者家属面前主持法事。可是，恪守规矩的文哥坚决拒绝儿子做法事。儿子气得走开后， 文哥突发心脏病，送到医院救治，才知文哥下肢瘫痪，只能在轮椅上维持生命。

郭志斌为了自己的儿子有个好前途，选择了放弃破地狱的工作，带着妻儿移民墨尔本。女儿独自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

魏道生是一个讲究新意的设计师。他为了让雇主高兴，不惜花大气力，准备仪式。可是，第一次他为一个年轻人办丧事，却因没有搞清楚对方的死因而弄巧成拙，惹得雇主非常生气。他到文哥家道歉，文哥说他眼里只有钱，没有对死者的尊重。

　　魏道生过去是花钱雇人为逝者穿寿衣，画仪容，后来他主动学艺，学会了入殓师的基本操作。

　　一天，有一个被整个红磡街同行称为疯子的女人找到魏道生，希望他能够为他的夭折的儿子主持法事。文哥知道后，坚决让他退掉佣金。魏道生请郭志斌帮忙清理尸体，可是由于尸体腐烂，臭味难闻，郭志斌直接呕吐，退了出去。魏道生自己亲自为小男孩清理尸体，就在他俯身够棉球的关键时候，文哥出手帮了他。可是当他们把小男孩的遗体抽成真空放进楠木棺材后，男孩的母亲非常激动、非常感谢。可是，文哥认为人生就像旅途，到了死亡这一站就该下车，可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太自私，没有让孩子入殓，成了孤魂野鬼。他批评魏道生不懂规矩。

　　黎太太去世后，他的丈夫对妻子的葬礼没有表现出热情与真诚，可是有一个不速之客——中年女人的到来，让黎先生非常愤怒。黎先生告诉魏道生，不要看见这个中年女人。魏道生正在为女子画遗容时，突然中年女人闯进来。魏道生感觉为难，但是还是接受了女人参观的要求，并且偷偷给女人一小把逝者的骨灰。魏道生所做的一切，文哥都了如指掌。他又一次批评了魏道生。

　　魏道生这一次的做法是让活着的人安心。他对雇主心情的尊重与理解，超过了传统老艺人文哥。

　　一天夜晚，文哥在吃夜宵。道生突然找到文哥。二人渐渐地提到一首老歌，文哥喜欢，道生也会唱。两人一起回味着—天各一方，难……见面。文哥渐渐接纳了道生的做法。道生的出发点是超度活人的灵魂，让他们表达对逝者的真实感情。他的做法和文哥的武的功夫虽然形式不同，但都是有心的。他们聊了很多，提到生活中有很多困境，也是需要破的。

　　文哥瘫痪后，起初因为难为情，拒绝女儿阿玥给他洗澡，结果逞强的他没有够到花洒的水龙头，却把自己弄的过人仰马翻。女儿心疼父亲，跑进浴室，扶起父亲。

　　文哥悄悄地把店契交给了道生，要求道生不改招牌，并且让道生为自己准备几套西服。一天早上，阿玥照例去喊父亲，才发现父亲去世了。

父亲的遗嘱里面让道生为他主持葬礼。葬礼上，云集了各路殡葬大师。道生宣布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由他的儿女主持破地狱法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法师不能接受法师的破地狱法事由女人来做。他们叫嚣着：女人污秽。道生严肃地敬告各位奔丧者，要尊重逝者，如果不喜欢，可以离开。

　　一直争吵的志斌和阿玥兄妹俩站在一起，妹妹随着哥哥的舞动做出姿势。然后哥哥让妹妹主持法事 ，妹妹带着父亲的排位跳过了火盆，意味着带领父亲越过苦海。兄妹俩和好了。在场的明叔见证了这一切。

　　在这里，我们读到了文哥写给女儿的信，文哥说，他不会对女儿说：我爱你，可是从名字看，她就是郭家的珍宝。他希望女儿好好爱惜自己。

看到了这一幕，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不只是被情节感动，更是懂得了治丧仪式是让活着的人心安，让活着的人不再愧疚和遗憾。殡葬这项传统课题，应当与时俱进，让逝者安息，让生者安心。

　　看了这部电影，我觉得死亡也不可怕，正像文哥所说的那样，这趟列车到站了，应该下车了。人的死亡，可以唤醒有关方面的灵魂，让活着的人追思，表达怀念与哀悼之情，又让死去的人圆了他的某种梦想。

这部电影，有很浓的人情味。既让人家看到了殡葬行业的传统与现实的矛盾碰撞，又让人看到导演想通过个体的故事告诉芸芸众生，人的生死由天不由我，不必过分纠结，坦然面对，反思人生，更加懂得珍惜人生这趟旅途的每个站点。

　　死亡并不可怕，他是另一种形式的活，他活在亲人们的心中。它又以另一种方式启迪我们好好活，过好每一天。

　　这部电影也有深刻的内涵，它反映了传统文化与现实的碰撞，反映了经营理念的差异，反映了父女父子间的矛盾与真情。内容丰富，情节曲折，直叩心扉，催人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