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

天湖山

十年前重去了M镇。

M镇是我的出生地，我的幼年童年、小学启蒙在这里度过，少年也有穿插。故对这里的桥和水，有着一种特殊感情。

M镇三面环河，南，西，北各有桥。为长桥，寺桥，小桥。

小桥是北桥，过桥即算出镇。出镇往北走五华里是曹娥江，江边有鲁迅先生的外婆家。这一路，有徐家溇，陆家埭等村子。陆家埭的田地中央有许多坟头，坟上一年四季长野葱，野葱在春寒的风中吹，我爬上坟用手去拔，拔来用手指捻，放到鼻子底下闻，很香。这条路我走过多次，是在我家迁至江北之后。

立在小桥头上，右手边是油厂，它的四周飘着浓浓油香，是一种不须化钱的享受。幼儿园在过桥不远。那年，放学时在路边被大班同学撞倒伤了臂骨，三天后被发现。是父亲常说的话题。

我的幼儿园老师梳着两根美丽乌黑的长辨，个子修长，很美。好像是姓方，依稀记得方老师的模样。她是我的第一位老师。

小桥左边是毛巾厂与竹业社。毛巾厂的南边与西边是环镇河。河西岸长着许多高大的树，树根与树身长在水里，望过去黑黝黝，是一个我们不愿看也不愿想的地方。那年夏天，我在这河中游闷头泳方向弄错，游向树丛方向去了，几次站立不能，差点淹死，被一位好心叔叔相救。他抱我上岸后匆匆离去，到今天我不知道救命恩人是谁？长的怎样？

寺桥是西桥，桥身高大粗壮。过桥是小学校，来来回回走过多次。现桥已拆，在桥址遇一健壮老者，异口同声说出当年校长的名字，好不快乐！

当年，班主任金老师让大家在黑板上一人一笔，画一位解放军，到最后，画成。问有没有再添笔者，全班静寂。我上前，在画像无沿帽前端写上“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几字。

学校旁边有个黑漆台门，台门的名字与我的姓氏同，后来说起，都以为我是这台门中人，其实不是，如是，我就没那么多的机会走寺桥。至于寺桥的寺，我没有见过，它应该老早被拆。那爿宽大中药店应该是它的原址。寺桥下面的环镇河甚宽，流水缓缓北向。（绍兴地势南高北低，绍北平原的水最终流入杭州湾）

长桥最长，最漂亮。它是南桥。过桥往南廿里，是绍兴。

站在桥头望去，河面宽阔，湖汊河道，汪汪洋洋（忘拍照）

从我曾经的住地出来是一个踏道埠头（踏道宽长，形似码头）与攀谈者同挽裤管，露出腿上伤疤，共话当年嬉水之欢。他说，如是现在，这万般漂亮的长桥，不会拆，会当作文物保护的。想当年，长桥上，小孩手臂般粗的铁栏杆，锃光瓦亮，多少欢喜。

长桥不高，人行桥上，水在脚下，不知道，当年竖着白帆的航船，是怎样绕过长桥，过我的住所，驶向远方的...

当年的长桥，日间，行人来来往往，到了傍晚，河面欢腾，是小伙们“浪里白条”尽情撒野的地方。

当年，在这里我坐船去绍兴。又当年， 夜月星空下，我们在这里听故事，看星星。

三座桥中，最喜小桥。它小而幽。除了早起的蔬菜船之外（桥头有一个蔬菜行）白日里来往人少，且河面不宽，流水清澈可见，人情寂寂，是真正的小桥流水。

几十年过去，每每想起，小镇小桥流水，你仍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