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烟斗

野狼谷

今天是父亲节。第一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在小区散步，看到一位老人坐在路边座凳上，用烟斗在抽烟。睹物思人，我不禁怀念起父亲，怀念起父亲的老烟斗来。多想，再为父亲用烟斗装一窝烟，再为他点一次火，可惜天人两隔，唯有眼泪止不住地流，满腔思念上心头。我的心，好疼，好痛。 父亲生前，不打字牌，不打麻将，不爱喝酒，一辈子“不粘赌”。一生唯爱抽烟，喜好喝茶，拉拉二胡。他的烟瘾很大，一天至少要抽两包烟。但是，由于家庭拮据，他抽的都是价格低廉的劣质烟。在我的儿时记忆中，他年轻时抽的烟多是郴州卷烟厂的五岭牌香烟、火炬牌香烟、永州卷烟厂的相思鸟，后面经济好点的时候，也只是抽的硬壳白沙烟。有时烟瘾上来的时候，他也用白纸卷旱烟抽，或者用烟斗装烟丝抽。在田里中耕一阵后，他会坐到田埂上歇息，借机抽一支烟。在山上砍楠竹时，中途他要抽几支烟。有几次，我陪他在距家有3-4公里的山冲里砍楠竹，他砍一会便要抽支烟，即使天快黑了，楠竹已经装好在板车上了，我心急如焚，怕天黑推车危险，催促他快走，可他却不着急，说：“歇口气甲”，再“叭嗒叭咯”抽完一支烟，才推板车回家。回到家里，已是星光满天，月上柳稍头。 父亲爱抽烟，这也许与他内向的性格有关，与他的职业有关，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木匠，一辈子帮别人建了无数的房子，做了无数的家俱。他一生只与冷冰冰的斧头、锯子、刨子和凿子、墨斗等工具打交道，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和别人在一起时，也总是沉默寡然，不爱与人说话。他曾对我说过：“崽啊，说话比做事难100倍呢”。我当时年纪小，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当我历经沧桑，经历过生活的重重磨砺之后，我对父亲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父亲抽的不是烟，他抽的是孤独，是寂寞，是苦难。在那个特殊年代，他不敢轻易向人敞开心扉，只能学会与烟做朋友，学会闭嘴，靠抽烟打发那难熬的日子。人到中年，我逐渐理解父亲爱抽烟的原因了。人呐，学会开口，一年时间就够了；学会闭嘴，却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感悟。俗话说：“祸从口出”，管住自己的嘴，多做事、少说话，敏于行、讷于言，才是真正的为人处事之道。这是父亲教给我的人生的宝贵经验。 我也不打牌，不好赌，爱音乐，爱文学。我不抽烟，是小时候与他打赌造成的，有次我受妈妈委托，特意找机会劝他别抽烟。父亲说:“男人哪有不抽烟的？”你现在小，你长大了，也一定会抽烟的”。我说:“我绝不抽烟，我俩打赌”。这一赌，就赌了半辈子，我始终坚持不抽烟。因家庭经济拮据，父亲抽的都是劣质烟，甚至是抽纸卷的旱烟。我知道，对老烟民来讲，戒烟是非常艰难的事，如果戒烟后又反复抽烟，反而对身体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所以，我不再劝父亲戒烟，只劝他为了身体健康，稍微少抽一点。参加工作后，我听一些朋友讲，用烟斗抽烟，经过了过滤，可以减少尼古丁对人体的伤害，我给父亲买过几只烟斗，劝他多用烟斗抽烟，也曾经多次为他点过火。不要求完全戒烟，只劝他少抽点烟。后来，他也逐渐习惯了用烟斗抽烟。 父爱如山，润物无声。很多东西，当你拥有时，你不会觉得怎么珍贵。可一旦失去了，就再也追不回了。人生没有后悔药，时光不能再重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尽孝要趁早，这样人生才会了无遗憾，心中永不后悔。 2024年父亲节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