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班花

陈国华

梦中的班花 莆四中七五届初中毕业五十年了，同学们商议，明年筹备搞个50周年庆典，相关事宜已提上日程，我偶尔参与了筹备一些事项。退休后进入一些社团，加上自家的一些事情，忙起来的时侯很累，有时累了倒头就睡。 初中毕业出来后，哥哥姐姐都去上山下乡了，我留在城里进了一个小厂当学徒，闲暇时间去下郑溪游泳，有天下午，看到河对岸有一女孩呆坐在河边，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下水游泳去了，起来换好衣服已近黄昏了，那女孩还在那里，没什么异样我便准备回家，忽然对岸“啊”惨叫一声，那女孩跳入河里去了，我扔掉袋子，跳到河中往对岸游去，到了跟前我从后面抱住她就要往岸边游，不知道是呛了水，还是抱得太紧，那女孩一直挣扎，弄得我也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把她拖到岸上，两人一起蹲在那儿咳水，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缓过神来，语重心长的说，有什么想不开的干麻要跳河呀！她一边用手指着我，嘴里面还吐出水说：“你……你才跳……河呢！我……我是、只是一下没站稳，滑下水而已。”此时的我也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细看她的模样和说话的神情觉得似曾相识，“你、你是王晓丽”满脸愠色的她，看我叫出她的名字，鼻眼稍微舒展开来，“你是？……”“我是你同班同学陈传嘉啊，”王晓丽是公认的班花。众人看是误会也就渐渐散去，此时才意识到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我说前面小店的老板我比较熟，去他那边换一下衣服，我拽着她往前走，小店老板看我们两个满身都湿透了，便找出了一些旧衣服，他笑着说没有女装，我帮她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和兰色的裤子，我穿什么无所谓，她换好衣服出来，一身男式白衬衫更显出她的俊俏，此时的她脸上红扑扑，我直勾勾地看着她，恍惚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她低头垂眉小声地骂道“看什么呀？”我回过神来，脸上一阵发烫，向老板道了别，和晓丽相约明天下午来此处还衣服。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就来河边游泳，顺便等她，晓丽今天换了一身白底点缀着红色小碎花的连衣裙，脚穿黑色布鞋，飘逸的长发用一条花手绢系着，迈着轻盈的脚步，宛如一阵春风扑面而来，她那白里透红的爪子脸上，圆圆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玲珑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脸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透露着一种恬静的气质，散发出独特的少女魅力，在路旁的柳树衬托下，更显得亭亭玉立，情不自禁多看了一会儿，我咽了咽口水，她注意到我的失态，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低下头，嘴里喊道：“陈传嘉”她在警告我，我挠了挠头心想，这不能怪我，谁让她长得那么漂亮，好像是她的过错似的，她拿起小手拍了我一下。 还了衣服，从食杂店出来，我指着河边说：咱们走走，她点了点头，沿着河边的小路默默地走着，偶尔对视一下，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像上课时谁说话就要被点名批评一样，许久，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问她昨天为什么在河边发呆，她抿了抿嘴开口说：学校出来没事做，家里人叫她去街道办企业上班，其实是编麻绳的，而且没上几天班，那个秃头的领导就把她叫到办公室做思想工作，她一气之下就不去上班了，又不敢告诉家人，所以跑到河边消磨时光，我也主动向她介绍我这几年进了一个小厂当学徒，勉强度日，两人不知道沿着河边的小路走了多少圈，临近傍晩时候我才送她回家。从此河边的小路上，经常留下我们的脚印，以及她那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走着走着，不经意会碰到她的小手，两人象触电般抖了一下，看她没有反对，我用小指去勾她那凝脂如玉般的小手，瞬间一阵舒麻的眩晕向我袭来，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此时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对方的心跳声，两只手勾着勾着就牵上了，她低头把脸转到另一侧，不让我看到她那红润娇羞的脸颊，嘴角微微地往上扬。有一天她问我那天我掉进河里，你为什么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正思考怎么回答比较合适，她又说你把手放在哪里？我愕然地看着她，拿手比划着那天动作，是不是放在不该放的地方？那时候也是条件反射，只想把她拉到岸边，天地良心，没有考虑那么猥琐，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软，她看我用手比划的样子，又拍了我一下，你好坏啊！ 为了生计，我俩商量开个食杂小店，我在厂里一个月十八元工资，每年长三元，日子好不到哪儿，便离开工厂，一起经营店里的生意，我进货，她站柜台，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两人的事，被她家人知道了，有天她爸妈、哥哥、姐姐，四个人跑到我们店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店门关上，把我们堵在店里面，吓得晓丽花容失色，全家人都指着晓丽问：为什么不去街道办工厂上班，跑到这里丢他们全家的脸，你这臭小子！他们按住我不让我起身，说着要拖晓丽回家。一个漂亮的女孩找对象，作为哥哥和父亲，让他们轻易接受，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何况我是168三等残废的穷小子，晓丽哭着说：打死也不去街道上班，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好让人心疼，我站起来说道：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不要为难晓丽，都是我不好。此时对抗毫无益处，我劝说：晓丽听你爸妈的话，跟他们回去，但绝对不能去街道上班，我把晓丽在街道工厂不顺心的事说给他们听，此时挺着胸，显得自己并不那么矮，并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当着他们全家的面保证会好好的地爱护晓丽，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晓丽哭着说这段时间传嘉确实对她很好，跟我在一起很幸福，全家人被我们感动得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她妈开口了：丽丽啊，传嘉没房，没有正式工作，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我俩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我们努力，日子会越来越好，一家人的口气缓和了很多，也就没有反对我俩来往。 年底我们筹了点钱准备婚事，我花350元买了一台熊猫牌14寸黑白电视机，用华侨券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还买了一个热水瓶等些日用品，自行车日后店里拉货是急需的，我自己备了一套崭新的中山装，一双老北京布鞋，也给晓丽添置了一件“的确凉”衣服，花了36元买了一块钟山表，并托人买两块台湾布，改天给晓丽添置衣服。𣇈丽看我准备得如此周到，开心得靠在我肩膀上，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我抱着晓丽娇小的身躯拍了拍，班草能娶上班花，夫复何求，诗经里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合此情此景，我心里美滋滋的，假如要我在当副校长和晓丽之间做选择，我宁选晓丽，真的，天地良心！ 婚礼当天来了很多亲朋好友，还有很多四中的同学，晓丽的父母、哥哥、姐姐，以及晓丽娘家亲戚也来了很多人，大家纷纷地对我们表示祝福，场面热闹非凡，晓丽的哥宣布婚礼开始，祝贺我们新婚燕尔，我的婚礼由大舅哥主持，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时大舅哥领着几个堂哥和表哥每人手拿两杯酒，来到我们面前，堂哥按住我的肩膀小声说道：以后要对我们家晓丽好点！并要我把酒喝下，我本来就不胜酒力，何况这么多杯，搞不好今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就泡汤了，我赶紧用手挡住，他们不由分说一起往我嘴里灌下，我不会喝酒，不喝啊！酒已经从我的脖子流到我的衣服上面，不喝啊！我喊道，这时有人摇着我的肩膀，阿公阿公啊！醒醒！起来啦！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嘴里的口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我用手擦了擦嘴角，孙子和孙女拉着我说：阿公啊，你刚才都做梦了，喊了很大声，赶快起来吃饭了，我慢慢地坐起来，回味刚才的梦，好像是我结婚了，新娘非常漂亮，是班花，叫“王什么丽”来着，我极力地找寻脑海里那些残留的记忆，久久不愿接受清醒后的现实。吃完午饭，冷静下来，不就一个美梦而已，何必耿耿于怀，明明是大白天，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关吗？都快奔七的人了，就算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像那些同学结为夫妻的，那绝对是缘分呀，最主要的是他们具备丰富的男人综合魅力，我哪有那惠根，咱做梦应该无需具备什么条件吧，人家曹雪芹多豁达：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即使是个值得珍惜的美梦，可是心里头有种没有入洞房准新郎的失落感，久久挥之不去，嗨，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又何必呢！曹雪芹都搬岀来了，你还敢掉眼泪，我尽量地克制自己。 有时候去游泳起来，仍身不由己地往河边的小路上走去，在那小树下，那个记忆中班花停留的地方，找寻着虚无缥缈的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她那迷人的容貌忽隐忽现，尽可能去丰满残缺的画面，反复地回味。多么盼望重回半个世纪前，一无所有也心甘情愿，可这现实吗？为了不留遗憾，把过程整理顺了记录下来，分享给各位，权且听我讲个故事吧，仅此而已，并无向天再借五百年的奢望，但愿曾经的青春能为你我多停留片刻，即便是给五十个岁月中留个标点符号，心里也感到无比欣慰。 陈国华 2024年12月23日于丰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