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国栋先生诗集(65)

雪莹

诗文/丁国栋编辑制作/雪莹 丁国栋先生 《等雪》等雪，翩翩飞来温暖麦苗青绿的美梦润泽梅花羞红的笑容等雪，送来清新洁净营造人间仙境幻化一幅柳宗元独钓寒江雪的远景等雪，遍访千家万户擦亮一双双期盼的眼睛等雪，铺满大地把春天播种哦，你可曾看到她的身影一袭白裙美若惊鸿 《等雪》 等雪，等雪来陪我重温堆雪人的快乐给雪人戴上爸爸的破草帽披上妈妈的旧纱巾安上两个煤球当眼睛又黑又亮插上一根胡萝卜充鼻子多么神气我和小伙伴围着你又唱又跳可爱的雪人啊温暖了冬天温暖了童年等雪，重温远去的场景重温昨天的快乐一起堆雪人的小女孩你远远地走出了我的生活记得你说过雪人怕冷他把脚藏起来了吧 《无花果》 一、诗，不是教出来的是悟出来的 二、偶有小诗娱小我愧无大才登大雅 三、面对蒙娜丽莎的微笑有的人读到了欢乐有的人读到了苦涩 《悼琼瑶女士》你走了一颗亮星殒落砸疼了华夏热土你的选择不是死亡是尊严画生命的圆很难你活得潇洒死得坦然衷心祝愿你的故事长久流传 《雪花》献给叶嘉莹先生琼瑶女士一片雪花溶入江河随河水唱时间之歌一片雪花融入大地在种子的微笑中复活一片又一片雪花舍弃小我找回自我这是自然的法则还是命运的选择 《雪花》（二）一片雪花飞入鸟窝小鸟蹦蹦跳跳欢迎不速之客一片雪花钻进花蕊感受爱的暖和一片雪花飘落雪山引发雪崩它被淹没一片雪花闯进老人的梦老人笑醒了看见雪地上一窜脚窝每个脚窝都貯满童年的欢乐 《雪花》（三）一片雪花飘入盲人乞丐的破碗里乞丐说，谢谢碗底汪着泪花雪花哭了一片雪花藏进名犬的红㰞肩里女主人眉头紧皱雪花赖着不走一片雪花钻进孩子的衣领里孩子大喊雪花，快出来我怕痒一片雪花贴到街头理发摊的镜子上师傅想擦掉它孩子慌忙阻止爸爸，别擦那是一只蝴蝶她来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多美 《雪花》（四）一片雪花落在无字碑上读则天女皇的睿智空灵一片雪花落在圆明园的断壁残垣上读帝国主义强盗的残暴罪行一片雪花落在烈士纪念碑上读人民英雄的伟绩丰功雪花天女撒下的白色精灵温柔善良聪明 《雪花》（五）一片雪花落在唐吉诃德的长矛上嗅到痴迷落在果戈里的外套上看到俄罗斯文学的大幕缓缓升起一片雪花亲吻陀氏穷人信札上的泪痕惊喜于天才的破土落在孔乙己的长衫上感受旧中国文人的苦楚落在阿Q的笑涡里品尝小人物泪珠的酸苦落在我的手掌上画出春天的面目雪花飞舞她爱恋地球小屋 《雪花》（六）一片雪花落在长城上恍闻两千多年前的金戈铁马落在原野上似乎听到小鸟叽叽喳喳落在燕山上寻找大如蓆的雪中奇芭落在年轻恋人的誓言里想见证爱情的纯洁吗落在乌鸦身上乌鸦会变白吗 《雪花》（七）一片雪花落在面具上想窥测掩盖的是美丽还是丑恶落在皇帝的新衣上皇帝直打哆嗦那个说真话的孩子拍着手乐落在东郭先生的愚蠢里老先生手足无措落在柳河东的钓竿上诗人沉醉于千古绝唱落在叶嘉莹的葬礼上化作纸钱吊殇 《雪花》（八）雪花与梦蝶的庄子同舞寓言芬芳千古不朽雪花与化蝶的梁祝同舞爱情凄美流传千古雪花落在王昭君的琵琶上弹响思念的泪珠雪花落在山神庙前耳闻目睹林教头绝望的怒吼踏上了觉醒之路雪花飞舞，品味岁月的神奇多彩人生的悲苦喜怒 《往事一瞥》 文革时期，诗人鲁藜下放到军粮城农牧场，接受改造。他独自住在一间小土屋里，是农场职工李福元先生自建的，让给他住。一天晚上，我去看望他，他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低声吟诵刚写的几行诗：你千万不要揭开那蒙在事物上的一层帷幕如果让你看清了那赤裸裸的真实你将永远悔恨你曾来到这人世 鲁老自1966年8月至1980年5月，在农场生活了十四年，他也从五十二岁步入六十六岁。是天津作协的周骥良老先生，开车接鲁老回市里，落户在小海地昆仑里。据我所知，那几行诗，鲁老生前没有发表过。半个多世纪了，这几行诗仍深深刻在我的记忆中。 《往事一瞥》（二） 1980年春，鲁老的诗《云之歌》在《诗刊》发表，农场遍传他要被解放了。一天，鲁老路遇某甲，某甲是造反派的小头头，多次参予对鲁老的批斗。他拦着鲁老，笑眯眯地说：老鲁，你就要阔了，可别忘记农场的人啊。鲁老回答，有两种人不会被人忘记，对你好的人和对你不好的人，你属于哪种人呢？某甲一脸羞愧，灰溜溜地走了。 鲁老在大粪场工作。一次，某甲赶着大车，来到大粪场，卸下拌大粪用的稻壳。无缘无故，他挥鞭抽打鲁老，以此表明自己革命立场坚定。鲁老站在那儿，面露微笑，并不躲闪。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声议论某甲没人性，缺德，却无人站出来制止。面对鲁老的微笑，某甲慢慢垂下手臂，停止了鞭打。 后来，刘淑燕以此为题材，写了篇散文《微笑》，发表于《天津日报》。多年后，想起此事，我写了首小诗《微笑》：微笑表述的是欢乐也是无奈和苦涩从生活之树上把微笑摘下来放进嘴里尝尝你品出了什么味道 某甲后来死于车祸，未得善终。 《往事一瞥》（三） 鲁老在农场改造期间，他从内心深处感激邻居周宝田一家人，多年来对他明里暗里地维护关怀。尤其是周家的男孩小军子，长得又黑又瘦，得知鲁老爱写毛笔字，却舍不得花钱买纸，就一次次溜到第一生产队的办公室，偷拿旧报纸。一次，被李宗耀书记撞见了，吓唬他：非洲人，又给鲁藜拿报纸了，小心造反派，知道了批斗你。小军子回答，不怕，我家祖辈都是贫农。 有一段时间，鲁老时常挨批斗，我有幸成为陪斗。一次批斗会结束后，天都黑了，食堂早已关门。鲁老只能饿着肚子，一瘸一拐蹭回小土屋。一会儿，小军子敲门，给他送来几个刚出锅的煮玉米。他捧在手里，热泪盈眶。小军子如一只萤火虫，给身陷黑暗苦难中的鲁老，送去一束光亮。落实政策后，鲁老去南方考察，特意给小军子买回一只竹哨。鲁老离开农场前，给一些人写了书法条幅，给周家的较多。 小军子今年57岁，女儿在加拿大生活。 另一邻居李福元，是鲁老生命中的贵人。他把自己盖的小土屋，无偿让给鲁老居住了十多年，顶着同情阶级敌人的罪行。他的勇于担当的善举，使鲁老摆脱了住集体宿舍的喧闹，得享一份难得的清静。 李先生与我同岁，几年前病逝。哀哉！愿好人升入天堂。 鲁老每月10日去市委领40元生活费。我当时的工资32元。每逢10日，都与王连铎秘密约会，找一家街边小饭馆，吃点顺口的，聊以改善生活。王系鲁老在板桥农场改造的难友，还有沙驼，他们彼此戏称板大校友。鲁老曾与我说，能坐在一起谈诗的人太少了。除了你，能一起谈诗的还有沙驼、王连铎、窦金玲……沙驼的诗，天真朴素真诚，从不炫技，诗如其人。王连铎的诗精巧，富有想象力。窦金玲很懂诗，悟性好。一次，鲁王在某小饭馆，被农场保卫科长撞见了，在当年罪莫大矣。鲁老又惊又怕，等着挨斗。不料，什么事也没发生。鲁老与我谈及此事，无限感慨地说，有的人长相凶，却心地善良，有的人面善心恶。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后来，有机会与刘先生面谈此事，他记忆犹新，说，鲁老当年活得夠惨了，何必落井下石？ 刘先生与我同于1962年去农场报到，今年八十岁，健在。人哪，都在以自己的人格书写人生。 原野上漫记（摘）——鲁藜 今天，当我读着丁国栋同志这部诗集《原野上》的时候，我的心情比一般读者沉重。因为作者所创作的背景，也是我异常熟悉的背景。…… 正是在这儿，我记得很清楚，也正是《人民日报》在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日，中国人民文化大革命文件正式公布的一天。 这一天正是立秋，有阴雨。但，我却是在这秋雨绵绵里，结识了这位像一束金穗的诗作者，他那时刚初中毕业，自动请求支援农业而来的一个知青。 因此，现在当我翻开《原野上》每一页，好象翻开我记忆中每一个脚印。那里有过我们的相濡以沫的泪痕，有过斑阑染血的荆棘，也有微茫信念的向往的曙光…… 现在，我们看见一直数十年如一日在劳动的丁国栋，他正从这片《原野上》走来，双手捧着是那么色彩缤纷的诗歌——真诚灵魂的劳动丰收。我常常想，作人或作诗都离不开真诚，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能夠让你难以忘怀的也是不甚多，特别那在你记忆的深渊里，能如星光一般的璀璨！人海如此，诗海也一样。古往今来千涛百浪的诗的疆域里，那些仍如金镜一样照耀人生的，却是真正的人生呕心沥血的最虔诚的圣品。 我认为作人或作诗也好，质朴而单纯，返真还朴，也许是真正的艺术的高峰。 　　当我于十几年前第一次读到长诗《弥留》，我当时内心就很激动，认为是一首近代的不易多得的好诗，是一首夺人泪珠的艺术珍品。 我知道国栋的不幸的童年的悲伤身世，正是作者以极单纯而至诚的直白的素描式的表现，为我们再呈现一个伟大的苦难母亲的塑像——一个神圣的慈母像。 我于一九八O年五月离开军粮城农牧场，重返诗坛。十五年来，我与国栋的交往始终没有中断。他每次公休来津到我家，都拿出他的诗作请我指教。由于彼此了解很深，对于他诗歌中的缺点，我总是直言不讳。他有些诗，一味追求哲理，陷入抽象的泥潭。《锄地》等诗受朦胧诗影响太深。他近来创作的一些诗，我的感觉是过于凝炼，缺乏必要的水分。好比走进珠宝店，到处是珠光宝气，却无法令人惊异。我也曾坦言地对他说，哲理诗决不能空对空。当令人激奋时，最好以幽默来表现，让客观充分表现。无论写小说、散文，还是诗歌，都离不开细节，没有细节，就没有生活的色彩和光辉。国栋的有些诗，恰恰缺少细节。逻辑思维如果从形象中露出太多，就不是好诗。逻辑思维必须隐伏在形象中。 生活中有许多美的东西，必须用美的眼光，美的欣赏，才能发现捕捉到。我赞赏伽利略的一句话：“你不能教给一个人什么东西，你仅能帮助他发现他自己。——鲁藜一九九五年六月二十四日 《往事一瞥》（四） 1980年春，一天，鲁老对我说，小丁，你整理几首自己满意的诗，我帮你寄给《天津日报》的李牧歌。我整理了八首诗，交给鲁老。时隔不久，5月4日，文艺周刊即发表了我的三首诗《灯塔及其他》。随之收到了李牧歌同志的信，告知其他五首诗留用。《灯塔》当大海掀起狂怒的风暴紧紧地包围住小船的时候是那挺立在岩石上的灯塔引导着小船回到港湾而灯塔，却任憑怒涛的击打一次又一次地向死亡和灾难挑战赞美你，灯塔你那样忠于神圣的职责永远睁着你的眼睛永远注视着漂泊者的命运 此诗结尾两行，经由鲁老修定，使整首诗得到了升华。 鲁老在农场勤奋笔耕，他的一些诗作写于农场的小土屋，我有幸成为第一个读者，如：《我爱我的小土屋》、《他爱他的大粪场》、《云之歌》、《方寸集》…… 　　八十年代初，市作协组织一批复出的老作家、老诗人，去泰山旅游。一行文人墨客走下泰山，有一人提议，用一句诗来形容那条山路。于是你一句他一句，均平平，山路似乎也在摇头。这时，鲁老站出来，用闽南话大声吟诵，那是我丢下的一根白发。引发大家一致喝彩，泰山也在应和。 鲁老指示我，读一些哲学书。我陆续读了柏拉图、卢梭、黑格尔、尼采、孟德斯鸠等大家的著作。一次，在市人民图书馆，我又去借了几册哲学书。身旁一位戴眼镜的老妇人问我，孩子，你给谁借的书？我说给我自己。她又问，你看得懂吗？我说，随便看看。她笑了，我也笑了。她的笑，长久地温暖着我。生活中有些场景，是不会被遗忘的。 鲁老教导我，用美的眼光看事物。使我受益匪浅。艾青的诗和贺敬之的诗，有着不同的风格，燕瘦环肥，他们同是当代诗坛的两座丰碑。 诗，使我与鲁老结缘，自1966年至1999年1月13日鲁老病逝，我们从相识到相交相知，长达三十三年。他是磁石，我是铁屑，扑入他的怀抱。送择文学，选择孤独；选择诗歌，选择寂寞。我赞赏马尔克斯的一句话：生命中曾经拥有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今年是鲁老110周年诞辰，他的生日是农历十一月十四日。仅以此小文，寄托无限的哀思！ 《鲁藜谈江青》 1992年春，鲁老因病住进天津总医院。我请假去医院陪伴了两个月。现在想起来，是他为我开办了讲座，天南地北，主要讲文学和人生，我都写在日记里了，三万多字。 他向我讲到有关江青的一些事情。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鲁老在上海参加党的地下工作，曾与江青有过一段交往。当时，江青化名蓝苹，她首次扮演俄罗斯戏剧家、奥斯特罗夫斯基的《大雷雨》女主角，一炮打响，蜚声上海文艺界，享有很大的名气，也成了国民党特务盯捎的目标。鲁老负责保卫江青，多次护送江青，从住地闸北到剧场去参加演出。一天晚上，护送江青去剧场，鲁老发现被两名特务跟踪，即让江青从小胡同走了。他迎住追上来的特务，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特务搜查了鲁老全身，没发现可疑的线索，恼怒地把鲁老捧在手里的钱打落在地，扬长而去。另一次也是晚上，鲁老护送江青途经一公园时，又被特务盯上了。公园还没有关门，鲁说，咱们快进公园！他们坐在一张长椅上，江青把头扎进鲁藜的怀里，装扮成一对恋人在谈情说爱。跟踪的特务从远处向他们看了一眼，没有怀疑，匆匆赶往别处去搜寻。他们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鲁老感慨地说，一个人的品性，往往从年轻时就表现出来了。江青这个人，造作得厉害，总是喜欢追逐名流，对于一般人，她是不屑一顾的。她是青岛人，比我大一岁，长得很漂亮。她的情人唐纳，是我的朋友。 　　1941年，鲁藜在山西，与原延安抗大学员柳春相遇。柳问，延安最近有什么新闻？鲁说，有一件不幸的事，江青与毛泽东结婚了。周恩来反对，并提出抗议，也没用。柳春说，我要是在延安，我也要提出抗议。柳春把这次会面及谈话写进日记。这夲日记在文革时期被抄出，成为鲁藜反对江青的铁证。 1968年，北京来一人，是中央民族学院的造反派，来农场外调。此人三十多岁，长得很难看，一脸疙瘩。他宣布，向鲁藜开刀！鲁老不承认对柳春说过江青的坏话。农场的几名打手，拉住鲁老的手，硬要他往写好的口供上按手印。鲁老抗议，你们这样做也太难了！反对江青，成了鲁老的又一大罪名。为此，他一次又一次地接受，既触及灵魂又触及皮肉的批斗。 鲁老回忆道，江青很会表现，在抗大学习期间，每次毛主席讲话，她都坐在最前面，抢着提问题，引起了毛主席的注意。她特别喜欢骑马，马很高大，她骑得很好。在延安，每次遇见我，她都客气地下马，与我打招呼。大概还没有忘记在上海工作时，我曾多次救过她。她喜欢攝影，舞跳得好，书法也好…… 1981年，鲁老去北京，到处打听，也没打听到柳春的下落。” 《冬至》太阳穿着滑冰鞋叩响冬至的门冬至嚥下三鲜馅饺子，说太阳公公我在等雪花河面结冰了吗太阳笑呵呵的回答钓鱼的大爷凿冰把我吵醒了冬至啊，雪花在来的路上她喜欢玩耍 《人老了》人老了如冬眠的蛇把自己藏起来亲近泥土的清香真想长出翅膀飞到天上摘一颗星装进火柴盒里揣在怀里听它歌唱心，永远闪亮梦不再荒凉路越走越长 　　预祝诗友们、朋友们新年快乐！幸福安康！ 2024.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