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塬拾记（自然之色）

胖娃儿

题记：

然乌湖秋日的清晨，将牛群放去草场的牧人，随手背上拾牛粪的筐……

过冬备下的草垛、脚下渐黄未枯的浅草、隔在背上的白色编织袋、头上混色的多用巾…….极简的场景、极简的色调，人却醉得一塌糊涂。

每年都去那塬上、从未间断停下已有多年。就为那自然而然的色彩斑斓，就为那极致荒塬上极简极简的调调。

第一次认真思想“自然之色”，不在十年前张掖的“五彩丹霞”，而在去年经过G315时。

穿行黄瓜梁寸草不生的“单调”，一片平缓的坡，风带着的沙停在深褐色的戈壁，淡淡的灿着，满谷的干涸皲裂因那柔软瞬间就生动起来。

被钉在坡前，这些年见过的幻彩魔天就如走马般快闪，一时竟然是千头万绪，乱了“自然之色”的本真。

自然之色，可以是魔幻水彩；

自然之色，可以是浅山色影；

自然之色，可以是奇幻天光；

自然之色，更可以是生命的圣洁光辉。

或随着时节，去那层林尽染万紫千红；

或随着海拔，去那高山峻岭银装素裹；

或随着罕至，沉浸在极致诱惑的空灵寂静。

还记得泸沽湖那深遂得分不清水天界限的清晨，在安静无声中望着、陪着那幽蓝渐渐的淡去。

还记得凤凰岛上的将晚中，余辉尽染的红艳天光，轮廓清晰的远山小岛。

还记得若尔盖清冷的晨，牛羊未醒牧人未起，湿润的空气中满是草原特有的气味，远山泛着比天还幽深的蓝，在这境中招摇。

还记得尕海冬水尽退，没了滋养的湖滩赤裸在失色的山间，渐枯的湖澡用最灿艳的色，宣示着来年的重生。

还记得瓦泽秋高朗日的清晨，被晨辉点亮的荒野，那满目的星光闪耀。

还记得雅鲁藏布峡谷绝壁上的山桃，在淸晨的幽幽淡淡中艳艳。

还记得骄阳之下的塔河胡杨，如花似朵的艳放在沙海缓丘。

还记得羌塘黑石北湖那红艳湖滩上的白雪黑石，

还记得玛多黄河源那碧水蓝冰红土金草，

还记得俄博梁的“千军万马”，

还记得塔克拉玛干的“冷峻似铁”……

每一次在这塬上的弯延崎岖，都不是简单的重复，发现的惊喜就在前方。

见过黑水的彩林至幻，

未必就不迷糊在甲根坝的光影星点；

沉迷在然乌日照金山的透彻中，

依旧在南迦巴瓦即将的辉煌中神魂颠倒；

穿过额济纳旗成片灿烂的胡杨，

仍然会停在玉门的戈壁滩上，感叹生命的艳丽顽强；

经历过阿里荒野与灰狼的“迎面相撞”，

塔公草原上与赤狐的面面相觑，依然是手忙脚乱的无序；

有幸在阿里腹地陪着野牦牛群送别同伴的最后，

当那生命缓缓的闭上眼睛，方才明白这塬上“无可奈何”的深意；

走过羌塘六月的冰封雪裹，

还真不一定就懂得羌塘十月末的无雪冰残；

就如曾经在五彩斑斓的艳丽，

兴许会懂得极致荒塬上那简简单单的难得。

在这塬上走得久了，才明白什么叫“有毒”。

即便是去过了黑独山腹地，

即便是见过沱沱河的日出，

即便是与九曲黄河一同“紫气东来”，

即便是绕行过阿里的“一措再措”，

即便是见过可可西里生命的欢腾，

即便是见过美马措近在咫尺的极美，

即便是亲眼过那“碧水金山”，

即便是穿行过俄博梁的火星世界，

即便是在塔克拉玛干“一览众山”，

即便是重复在羌塘的极致诱惑，

越走越不敢妄称“见过”。

或许只是场急急忙忙无意划过的雪，

在艳色荒芜中造就出稍纵即逝的意韵，

在熟得不能再熟中造就出的“从未见过”，

在平淡无奇中造就的极色天光……

都足以瞬间颠覆曾经的一切。在这被颠覆中，也就慢慢的见了极简之中隐着的极致丰富。

后记：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成都街头小巷曾经随处可闻的叫买之声，渐渐的这熟悉之声已很难得了。如是套用在拾荒寻色的行走，不是目标只是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