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攻克睢宁

谢晓京

忆 攻 克 睢 宁

◎ 赵汇川

抗日战争即将胜利的前夕，新四军第4师兼淮北军区首长遵照党中央的战略部署，制订了在辖区内向日伪军发动全面进攻的作战计划。5月9日至19日，9旅在2、3分区地方武装的配合下，率先发动进攻，一举攻克卓圩子、卓海子两个敌伪据点；我3分区独立1、2团先后攻克邱集、陆楼、王庄圩、陆庄等伪军据点，解放了雎宁以南大片土地。6月中旬，驻守徐州东南之雎宁的日军被迫撤走，仅留伪保安队驻守。4师师长兼淮北军区司令员张爱萍、政委邓子恢，抓住有利时机，组织9个地方团（总队)，在主力一部的配合下，发起雎宁战役。战役于6月19日开始。4师部队先扫除雎宁城外围据点，7月7日向雎宁城展开突击，当天解放雎宁，而后4师乘胜攻克雎宁城东南据点。至7月10日雎宁战役胜利结束。

作者赵汇川

我是从1943年1月开始任淮北3分区司令员的，几年来，在淮北地区与日、伪、顽打过不少“交道”。军分区党委在组织指挥作战的同时，非常重视开展敌军工作，1945年6月12日，在作敌军工作同志的策动下，驻守在高作以南姚圩的伪保安第6团团长王登赢率领所部1300余人举行起义。随后由我分区副参谋长张登先和地区武委会主任刘永章率雎宁县、区队和民兵，分别包围了雎宁县城以西至双沟之间的魏大桥、邢圩、田河、大王集、柴湖、五里井6个伪军据点。田河据点有个伪中队长邢印平，大王集据点有个伪大队长戈树田，这两人过去都与我军和地下党有过联系。我们决定对这两个据点采取军事包围与政治争取相结合的办法，派柴元堂同志（当时任联络站长）进入据点，分别对邢、戈2人进一步做争取工作。两个据点的伪军很快就向我投诚；他们所属的其余4个据点的伪军看到大势已去也随着跟了过来。一夜之间，没费一枪一弹，解放了6个据点。这就使雎宁县城更加陷于孤立，为酝酿中的雎宁战役创造了更为有利的条件。

分区制订的雎宁战役计划报请师兼军区首长批准后，我们立即加强对雎宁县的侦察，首先组织担任主攻和突击队的团、营、连干部化装潜入雎宁县城，进行周密细致的侦察，弄清了敌情动态后，在分区进行沙盘作业，明确了参战各团、队的任务后，就紧张地进行了战前练兵。独立1团的指战员绝大多数都是这个地区土生土长的人民子弟兵，对烧杀掠抢无恶不作的日伪军恨之入骨，听说要打雎宁城，莫不欣喜若狂，纷纷写请战书、决心书，争当突击队。加上雎南战役胜利的鼓舞，部队的战斗情绪极为高涨。

雎宁县城位于徐州东南，在徐州通往宿迁、淮阴的公路上，距徐州约160里，战略位置重要。县城经日伪军长期驻守，防御工事不断加强，除有城墙、城壕外，城内还有伪保安司令部固守的天主堂、书院和魁星楼3个核心阵地。城东门外有原日军驻守的据点，日军龟缩到徐州后，徐州伪省长郝鹏举派来1个营进驻这些据点；其他还有伪县、区队武装；总兵力约2400多人。我们虽有内线关系罗润田（当时的公开身份是伪军士兵），他可控制西门楼上的排哨以作策应。但为保证战役的胜利，我们仍把决心建筑在突袭强攻的基础上。

7月6日下午，参战部队集结在古邳以东的五工头，所有的指战员都作了蹦跳动作，检查着装行动有无音响，并严格规定行军中绝对不准吸烟，咳嗽时要用毛巾捂着嘴，以保证部队隐蔽接敌。在部队出发前，我们又作了简短动员，提出“攻下雎宁城，庆祝抗战8周年”的战斗口号。部队以高昂的战斗情绪向睢宁城开进。

攻城部队的任务具体区分是：独立1团从西门方向担任主攻；独立2团从南门方向担任辅助攻击；独立3团一部配合雎（宁）宿（迁）县、区队武装，包围城东门外郝鹏举部所属1个营的驻地；雎宁县大队担任围攻城东北郊据点。

我和分区政委张太生率领攻城部队进到离县城以北约10多里路的树林里隐蔽休息。这时已近午夜，我们静静地等着先前派去接头的人回报。过了近1个小时，去人回来了，说情况没有变化，可按原计划进行。我们即命令部队急行军按预定作战任务分头开进。分区指挥所跟随着独立1团的后边；1营营长吴生才带着2连担任突击，团长叶道友随先头1营，分区副参谋长张登先、政治部主任王学武随团指挥所。7日凌晨2时许，2连已到达突击点西城楼偏北的城墙角下，他们立即靠上了炸药包，分区指挥所刚在西门大桥外边小街上设好，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总攻击开始了，四面的枪声也同时打响了。突击队2连迅速从爆破口爬上城墙，占领城门楼后，急忙打开城门，团主力部队飞地般地从城门冲了进去。1营顺着西门大街向城中心发展，2营沿着城墙边向南发展，接应从南门攻击的2团，3营沿城墙向北发展，向伪县政府逼近。这时，正在睡梦中的敌人被惊醒了，他们听见四周枪声大作，惊恐万状，不知所措；他们弄不清新四军来了多少部队，也搞不清他们自己的处境；兵营里，电话铃声、呵斥声、叫骂声，顿时混乱不堪。

“喂！喂！西门怎么样了？”敌保安司令部给早被我军占领的西门城楼打电话。

“西门没有事，在我们手里！”这是我们控制西城门楼上的部队里，一名战士拿起电话筒作的机智回答。这个故事在战役结束后，部队战士竟当作一个笑柄来传说。

时已微亮，西城大桥却受到城墙西南角碉堡敌人的火力侧射，子弹打到桥上。这是我们通往城里的主要通道，有的战士从这里通过就受了伤。为保障通往城内道路的安全，我们一方面急令2营坚决驱歼这部分敌人，一面急忙收集门板，在桥上架一道木板墙，挡着敌人的视线。5点左右，分区指挥所移进到西门里的一所民房，我和分区政委张太生都在城里指挥战斗了。

攻城部队向城中心挺进，遇到的抵抗越来越大，有些地方展开巷战，逐屋争夺，战斗十分激烈。10时许，3营打到伪县政府，因为那里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文职人员较多，经我军一阵猛攻就顺利攻下了。随后，攻击部队向天主堂保安司令部方向发展。街中心的敌人看到伪县政府已失守，即逐渐向天主堂退缩。当部队追击到天主堂附近时，遭守敌火力封锁，攻击受阻。这时已快到中午时分，我们命令部队暂缓攻击，让主攻部队稍事休息，并立即在敌前召开了“诸葛亮会”，研究下一步战法，同志们都认为天主堂是守敌最后固守的堡垒，肯定要负隅顽抗，但也正因为这样，守敌大部分官兵也会感到穷途末路了。会议重新选定突破口，以更加猛烈的火力攻击的同时，加强政治攻势。具体由政治部王主任和1团政委方中铎同志负责。“诸葛亮会”结束后，王主任，方政委组织指挥敌工队伍，用扬声筒向敌人喊话：“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只有放下武器，才是生路，继续抵抗，只有死路一条”，等等。我们向攻击部队进一步进行政治动员，后方又给前线送来了饭菜、茶水。指战员们吃饱了，喝足了，加强火力阵地，休息待命。下午2时，1团对天主堂伪保安司令部开始了总攻击，战斗是非常激烈的。但是敌人终于被我强大的密集的火力压制下去了。攻击部队勇猛攻进了天主堂，敌人支持不住，只好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从南门攻击的2团，在分区参谋长兼2团团长周世忠、政委张彤亲自率领下，上午10时左右就攻进了城。他们向东发展时，被1团击溃的敌人正朝他们那个方向逃窜，被2团全部截获。其中就有伪县长夏硕武。2团攻进城后，没有遇到大的抵抗，发展比较顺利，并且俘获甚众。我们考虑在东关围攻郝鹏举所部的3团1营是刚从县、区地方武装升级的部队，战斗力不强，又没有攻坚经验；而敌人固守的据点，防御工事坚固。因此，决定由张副参谋长率2团一部前去增援，准备在加强政治攻势的同时集中兵力实行强攻。张副参谋长率部赶到时，3团的同志们正在向敌军喊话，但据点里既没有答话，也没有人敢伸头，显然这是在观望天主堂的战况。下午3时，3团又发动政治攻势，这时天主堂的战斗已基本结束，枪声逐渐稀疏了。天主堂被我1团攻下，这部分正在观望的敌人也就绝望了，我军再次喊话时他们开始答话了。据点里有人说：“要你们当官的出来讲话。”这时，3团1营教导员苏达冒着冷枪射击的危险，挺身而出，对敌军说：“我就是当官的，你们放下武器就有活路。”经过阵前的几次对话，500多名敌军官兵放下武器，乖乖地投降了，他们带着个人的东西，排着队被押送到指定地点。紧接着，张副参谋长又率领2、3团到东北郊增援包围伪军据点的我雎宁县大队。2、3团和县大队都争着要担任主攻，一阵争论不休却被敌人钻了我们的空子，趁着黄昏时刻突围向东逃跑了。县大队攻进据点只抓住几十个敌人，而突围出去跑散了的敌人，大部分也被我区、乡队和民兵抓获，所剩无几的跑到宿迁城里去了。攻克雎宁县城的当天，分区独立1、2团乘胜扩大战果，分别向城东的高作、凌城、夏圩和王宇圩之敌发起进攻。凌城、夏圩之敌很快宣告投降。高作之敌，除少数逃往宿迁外，其余均被我歼灭。王宇圩之敌，在9旅25团猛烈攻击下，俘获一部，其余乘黑夜大雨，向宿迁溃逃。25团步、骑兵不顾疲劳，跟踪追击至宿迁城郊，歼灭大部逃敌，生俘伪团长王学阶以下300余人。至此，雎宁县城及其外围各大镇敌伪据点，全部解放。

雎宁战役计毙伤伪军官兵近200人，俘获伪县长夏硕武、伪团长王学阶和伪区长金子超以下官兵2000余人，缴获步枪1900余支，轻重机枪77挺，迫击炮3门，各种弹药32000余发，解放被敌伪占领的土地1200平方里，一座县城和600余处村镇，人口20余万。在当时的形势下，这是一个很大的胜利。

雎宁战役胜利后，新四军首长和4师兼淮北军区首长发来嘉奖电、嘉奖令。淮北军区党委、4师兼军区的机关报《拂晓报》1945年7月22日发表了社论，指出睢宁的光复，是我华中地区解放的第二个县城，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并全文刊登了新四军首长给4师兼军区首长的嘉奖电和4师兼军区首长分别发给9旅和我3分区的嘉奖令。

3分区全体指战员对来自上级首长的嘉勉，受到极大的鼓舞和鞭策，总结了攻城经验，决心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更加奋勇作战。8月15日正是日本侵略者宣布投降之日，分区部队又攻克徐州至雎宁之间公路线上的双沟镇，完成了3分区所肩负的光荣的战斗使命。 ■

(1987年4月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