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年味/虎头鞋

秋月寒江

文/锲而不舍

到年底了，一年一度的春节要来了。“春节到，穿新衣，戴新帽——”不禁想起故乡遥远的过去过节时的一首童谣。我记忆最深的就是虎头鞋，还有关于虎头鞋的趣事。

故乡在偏僻的豫北农村，小时候还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当时虽然“家徒四壁”，但春节家家都基本给孩子做一双虎头鞋穿，说是吉利，可以辟邪，尤其防小人，其实就是盼望孩子顺利成长之意。

虎头鞋也有狮子头的，有的就是用纸画剪下来贴在鞋头的，有的甚至找墨笔在鞋头随意画个形状。我母亲心灵手巧，每年都是拿出细针、彩线，红的、黄、黑的、白的一堆，小心翼翼的一针一线地绣出一个真实的虎头或狮子头的形状，至今还清楚记得母亲低头专注的模样，还记得不少大妈大婶还找我母亲学。

　　虎头鞋穿上也很得意，往往到人集中的地方故意抬脚“炫耀”。那时春节实行磕头拜年要核桃，受头的长辈总是赞不绝口：“大头（小时的绰号，今天回老家还有人叫）的虎头鞋真好看，多给两个核桃吧。”

上小学了，就被认为不是孩子了，母亲就不再给做了，但妹妹弟弟还穿。没过几年，随着土地承包责任制的实行，农村逐渐富裕了，移风易俗深入展开，虎头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磕头拜年的风俗也取消了。但全国有些地方还有，去年春节，就在网上看到山东农村还有这种风俗，红男绿女跪倒一大片，有的还双手挽起，先作个辑，和我小时候的“礼仪”如出一辙。其实，就是表示对长辈的尊重，图个喜庆的气氛，已经完全没有封建迷信的意味。但我发现他们磕头拜年没有穿虎头鞋的。

我母亲还“念念不忘”自己的手艺，看护我女儿时，特地做了一双虎头鞋。女儿很喜欢，到幼儿园了还依依不舍。一次接女儿回家，看到一大群孩子围着女儿看虎头鞋，女儿还很“得意”：“我奶奶做的，你们都没有吧。”上小学了，女儿也不穿了。可能是“敝帚自珍”,母亲很小心的刷洗干净、晾干，小心地放在储衣柜的底层。母亲说：“放着吧，防小人。你们啥时候都不能做小人。”

《论语》有云：“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小人就像污浊的空气，无时无处不在。社会上曾流行过绣有小人图案的鞋垫，意味“踩小人”。

虎头鞋和母亲的“淳淳教导”让我铭记在心。但在穿虎头鞋的年代，小，很纯洁，就没有遇到过小人，倒是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遇到过小人作祟。

在报社做记者，采访过一个出生在农村的年轻女民警，扎根监狱当管教，被评为全省优秀警察。我几次深入采访，却出现一种谣言：“和女民警有染。”我很气愤，强烈要求单位深入调查，还我清白。监狱政委专门到报社找领导辟谣：“可能是陈记者要提拔了，有小人作祟。”我向妻子诉说了委屈，妻子哈哈大笑：“我相信你，别难受，让小人得意。”母亲安慰我：“别怕，你穿过虎头鞋，小人惹不了你。”果然，不久就如愿走上了记者部副主任的新工作岗位。

　　也许是虎头鞋的警示，我自我要求严格。在县里当局长的十多年，两位县委书记“前赴后继”被“苍蝇拍”拍进去了，大批干部“协助调查”，有的还锒铛入狱。我却独善其身。

现在过春节的气氛已经淡了许多，早就不时兴穿虎头鞋了。母亲也去世了，再不会有新做的虎头鞋了。几年前搬家，找到那双母亲珍藏的虎头鞋，要扔掉。妻子忙接过去：“不能扔，留个念想吧，也是个警示。”说着又珍重地放在储衣柜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