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两根笔直的杉木立在一个小小的花坛旁,杉木顶端横架着一截铁棍,铁棍下面悬着一块葫芦状的钢板。每当门卫爷爷一手拿着马蹄表一手拽起绑在杉木上那根绳子时,空气中马上就会荡漾起有节奏的“当!”“当!”钟声,立刻,校园里的嘈杂便会汇成朗朗读书,童声歌鸣……..</p><p class="ql-block"> 六十多年了,这幅图画常常会冷不丁地映显在我的眼前。我不知道六十多年有多远?我不知道六十多年有多重?我只知道:在脑海中沉淀了六十多年仍然无法忘怀,绝对值得珍重!</p><p class="ql-block"> 在这幅图画中,我整整读了六年小学。这六年,也是唯有的由钟声相伴的读书岁月。从“a.o.e…….”到“1+1”再到能读报能看书会算帐会涂鸦可以写个小作文,那块钢板敲击出的音响可以算做我人生启锚的第一声长鸣……</p><p class="ql-block"> 尔后,遭遇了一场所谓的“革命”,潮起潮落一晃十年,随风而行的人流,一会儿将“打倒”“砸烂”喊得山响,一会儿打起行装奔赴农村“不吃闲饭!”在那“宁要草不要苗”的岁月里,再也听不到曾经让我们拿起书本朗诵,奔出教室欢腾的钟声。再听到的钟声,已是生产队长用铁锤砸车轮的撞击。从1968年随父母被贬而返乡到1978年考入大学,整整十年啊,耳边那出工的钟声里有新辛勤有汗苦也有希冀,有笑声有哭声也有嘲讽,唯独没有的是童年的梦幻,是拥有知识成为自立的有能力养活自己服务社会的机遇。起五更打黄昏和乡亲们苦干一年又一年,仍然是一年年为衣食而忧为生活而虑,那时的钟声再急,也没有敲出“让人民满意”的真谛!</p><p class="ql-block"> 再之后,我赶上了时代变迁时的第一个幸运大潮,跃过百分之一的比例跨入大学校门,百般兴奋百倍感恩的同时,也发觉大学校园里没有钟声,只有“叮铃铃”催人拼搏而全无情感的电铃,22岁才走进大学的我,没敢捉摸这是为何,教室阅览室图书馆宿舍餐厅五点一线奔波了四年,终于再次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城市。</p> <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后,我曾多次回到读小学的那座神圣的校园,寻找那失落已久的钟声。我知道:那钟声里曾走出了成千上万和我一样的平凡书生平凡劳动者,也曾走出过世界冠军劳动模范;我更知道:凡从这里走出的孩子,可能记不住校园变迁记不住师长姓名,却总会记住那悠扬的钟声……寻找的结果让我遗憾:平房教室换成了宽敞的楼房,小小花坛变成了运动操场。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那曾经点燃起求知希望的“当!当!”钟声,可惜,那钟没了,钟声只能在我的记忆中悠扬……</p><p class="ql-block"> 绝没有埋怨母校埋怨可能早已白发苍苍的老师们的意思,也许您认为学校的一切都应该跟上现代的节拍,把那老旧的钢板换成了时尚的电铃。您可能不知道您这样一换,就将无数个像我一样的您的学生心中那无可替代的神圣,化作了梦中的记忆,化作了苦苦的寻觅,化作了一种无奈的相思……</p><p class="ql-block"> 钟声,那童年的钟声,那将和我同为校友的玩童震醒的钟声——我会永远祭祀您:是您将我们引出浑沌引向读书人生!是您激励我们坚守善良坚守正义坚守忠诚!!是您让我们在走向成熟走向苍老时的回忆中,有一段难以割舍的温馨!!!</p><p class="ql-block"> 啊,那曾经存在过的,至今仍在我心中荡漾的悠扬钟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