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冬”

来过

在我的家乡，冬至叫“大冬”。大冬这天吃不吃饺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家家户户要到祖上的坟地烧纸送钱。当天上午八点，我联系住县城的大哥，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大哥说他儿子最近太忙，没退休的老五周六又加班，只有他一个人来，大哥七十多岁了也不会开车，就只好在路边上等公交了。

因为是周六，又是大冬节日，路上遇到几处堵车。等大哥从公交车上下来，再到我车上时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了。大哥上坟祭祖每次都会代表大家说几句话，主要内容是问候故去亲人，让他们不要省钱，尽管各取所需，并强调部分儿孙及晚辈因特殊情况，不能一一到场，请求父母及诸位先辈保祐后辈各家都能幸福安康！

同去祭祖的还有二哥家的儿子。二哥前年去世以后，我的这个侄儿也就参与到这些活动中了。烧了纸瞌了头以后，我不由自主地又环视了这片茔地。因为进入茔地的路上杂草已没了膝盖，有一种叫“小鬼叉”的野草籽像带着钩儿似的，粘到身上一片一片的，怎么摘都摘不清爽。不仅在路上，茔地里也有一簇簇或一丛丛的杂树与荒草，有的蒿草围在已经长高了的松柏的四周。还有不少野桑树，恋枣树。前年已清理过一次，没想到间隔时间不长就又新长了那么多。大冬虽然没有扫墓的习俗，但茔地杂草丛生，我还是决定再清理一下。

大冬第二天一大早，我找了个大剪刀，带着小电锯等工具，从小镇开车直达侄儿的农场。侄儿的农场是离茔地最近的。我把车停在他门口，本不想惊动他，可刚下车他就从院里出来了。

俗话说“冬在腰，冻死猫”，今年大冬是农历二十一，是个旱冬。虽不是太冷，但夜间已是零下几度了。一路上遍地是霜冻，满眼已是大冬天的气象了。脚踩着嚓嚓响的茅草，看着这片熟悉的田地我想起了已在地下的父母，想起他们在严寒的冬季里所经受过的日子……

老茔地在两个庄子中间的最高处，北面的庄子叫西湖，南边的庄子叫朱家洼。站在这里依然能看见当年有小宝车经过的公路，只是它变得比原先宽阔了……今天的任务是清理茔地上的杂树荒草，容不得我悠闲地去回味过去。但任凭我怎么控制，脑海里想着的还是我的父母，还有长眠在这地下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们……

在荆棘丛生中砍树需要使劲，不一会功夫就浑身冒热气，一旦要冒汗就想脱外套，外套刚脱下，一阵寒冷的凉气袭来。幸好，早上我带了件薄一点的棉袄。这一脱一穿，脑海里又出现了母亲的形象。记得我小时候特别皮，母亲寒天为我缝制的棉袄棉裤经常在与同伴玩耍中挣开了线头，那时的棉衣都是空心穿的，一旦撕破就露着身上的皮肉，疯玩的时候根本觉不到冷。但一旦往家赶，路上的冷风就往皮里钻，有时越跑冷风刮得越紧。

一阵奔跑后，到了家就去找母亲，被撕坏的衣服无论口子大小，母亲都让我依在她的怀里，然后非常吃力地在我的衣服上直接缝补。边缝边对我说，下次不要因贪玩再撕破了衣服，空心棉衣破了就会呛风，呛了风咳嗽病就会复发了。

小时候，我一到寒天就会咳嗽，但再咳也挡不住我去大庄上去玩耍。衣服还是隔三差五地不是挣裂了胳肢窝就是开了裤裆的叉，最严重的一次，我把一块瓦片装进了母亲给我钉的口袋里，因瓦片形状不规则又带着棱角而一时掏不出来。我那块瓦片是黄柚缸的碎片，金黄带亮，是小伙伴们最喜欢的跳房子的土玩具。母亲知道我为了那块瓦片而撕掉了那个口袋后，实在生气！那一次她让我吃了好几个实实在在的巴掌子！

一米长的大剪刀剪起杂树干净利索，但还是很费力气的，我贴身的衣服很快就湿了。田野里的风很大，我的小棉袄始终没敢脱下。利刀之下，一棵棵杂树被起底清除，剩下的许许多多的树疙瘩只能用小电锯来对付了。因为第一次使用蓄电池带动的电锯，还是有点生疏，不过两个树疙瘩锯断后我已能熟练操作了。

中午我回到了小镇，简单地扒拉几口饭。随后又到邻居家拿了第二块蓄电池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侄儿知道我在茔地劳动，午觉也没顾得睡，带来了他常用的自动割草机。这个有二米多长带有锋利旋转刀片的割草机，可以割茅草，也可能割青蒿，细小的枝条也不在话下。因为周一侄儿还要出车，我就让他收拾工具，早点回城。剪下的树枝与锯下来的树疙瘩，还有一堆堆的荒草蒿头，还散落在地上。我用铁叉把它们集中到一块。本想点火将其燃烧，但干燥有风，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没有点着它。傍晚时分，我又在茔地周围空当处补挖了几个树洞。

一天的劳作，让我这个还算能干的劳动力还是有些疲倦，腰腿已开始酸痛。但看着被修整过的茔地，看着七八个刚刚挖过的树洞，想着补栽上的龙柏成活以后，明年的这里就会显得格外的葱茏与庄重，尽管已经很累，但感觉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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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自拍+网络（鸣谢原创）

音乐 《冬至》

2024年12月22日（天泉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