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澡

包容

<p class="ql-block">  在冬天,我喜欢早上去浴室里泡澡。因为去的比较早,多数情况下,浴室里就我一个人守着一池清碧,沉浸于热水之中。温热从毛孔迅速向肌肤进发,原来脱下衣服的凉一败涂地。蒸气从水面上霭霭升起,似乎有是闯入仙境的感觉。此时,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感觉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自由的人。应了一句话:泡着澡,不看表,快活一秒是一秒,真的惬意。</p><p class="ql-block"> 泡到全身出汗时,叫来搓背的师傅,如果有兴趣就和他聊几句山南海北的话,从国际风云到家长里短,如果没有兴趣就闭口不言,任由他翻来覆去的搓,做一次木偶人。搓完后再捶个背,师傅把毛巾铺在我的背上,打击乐就此开始:啪,啪啪,啪啪啪,嘭。啪啪啪,嘭嘭。啪啪声是由手掌平面拍打之声,嘭嘭声是由手掌凹击而来。循环往复地由肩而腿。此时,身上的血液汩汩而流,如溪水般顺畅无阻。全身的肌肉放松,似千里奔袭后终于到家,如释重负。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不随着节奏而浅吟低唱,如醉如痴。最后,搓背的师傅再用他两个“82年”的大拇指,顺着脊椎上下用力划过,在腰眼处,用力地按几下,随着两声的嘭嘭声在腰眼处响起,一切戛然而止。让我回味不已。其间,可以浅睡,也可以思绪乱飞,最多的时候,我往往深陷于这短暂的享受——花钱找“打”的享受。</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搓背的过程就是一首低缓的小夜曲,那么捶背的过程就是一首激昂的交响乐。这个场景在我们北方的浴室里是常见的,也许,我要对南方的朋友说声——没泡过热水澡的你们,人生有憾。我喜欢到浴室里去洗澡,其实,我是喜欢去享受这样搓、捶背的过程。公共浴室里虽然有它不卫生之处,但是,它又有在家庭里洗澡,却享受不到的这种放松而惬意的过程。</p><p class="ql-block"> 我早早地去浴室里洗澡,虽然是有了卫生上的考虑:人少,水池里干净,却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p><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的70年代,我们一个乡(当时叫人民公社)里,只有一个浴室,真正的用“锅炉”烧水——小池子下面就是一个很大的铁锅,用煤碳烧水(当时的煤碳还是计划用煤,一个月只烧四五次的样子),小池子与大池子用砖墙隔开,下面有通往大池子的几个孔,小池子里的水烧开以后,再把大池里水往那边面攉过去,用于热量交换,这个过程往往需要一两个小时。我还记得,当时候烧水的一位姓王的大爷,他往往在夜里两点的时候就开始烧水,很辛苦。冬天里,因为整个乡的人都要来洗澡,人很多,我父亲常常在天不亮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早上六点左右吧,就把我和哥哥带去洗澡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浴室很简陋,在地上铺了一大片的蒲苫(用菖蒲编的),大家都把衣服脱在上面,堆成一小堆,仿佛是一座座低矮的小山包。人多时,木质的拖鞋不够用,大家就光着脚丫子向浴池奔去——房间里还很冷呢。木质的拖鞋很硬,走一步,就“呱唧”一下,宛如打了自己一下。现在,有塑料拖鞋,软而舒服。 池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找个空隙就钻进去——像一条小泥鳅。灯光虽然暗,仍然可以看到水的浑浊。可以想象的到,路远的人,或晚起的人再来洗澡,池子里是一个什么景象。</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洗头用的只有一种“洗发水”,应该是“洗发面”——碱面,用来洗衣服的。它往往在受潮后,结成了块,用热水化开,再洗头。洗身体也没有沐浴露,只有大运河牌的洗衣皂。说一句实话,这些对于我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对我印象更深的是:父亲带我和哥哥去洗澡的时候,我们把衣服脱下来,父亲就会把我和哥哥的衣服全部罩在他的棉袄下面,用力地掖在一起。当时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这个放衣服的方式是有某种的寓意?</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带孩子洗澡的时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衣柜,洗澡用品也各不相同,社会经济的发展,让我们这一代人,始料不及。</p><p class="ql-block"> 今天早上,我一个人在浴池里,正泡澡的时候,又进来一个顾客,一边唱一边走:“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他的语调和表情平淡,我却被感染了。想到少年时洗澡的情形,我不由得在心里面也跟着唱了起来: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水池里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高了些,全身都是滚烫烫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