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阎府蒸肉”与“洋芋坨坨”(散文)</p><p class="ql-block"> 文/王仁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乡愁是人类共有的情怀,没有地域、种族、肤色之分。</p><p class="ql-block"> 地球群里的人们都是有各自祖国的。对瓢泊在海外的游子而言,乡愁是故国思与家乡念的“孪生姊妹”。对离别家乡远游或创业的人来说,乡愁是难以割舍的乡土情,是积淀在舌尖上的特殊味道,譬如村口那条潺潺流过的小河、自家院中那棵春华秋实的果树,母亲最拿手的臊子面,那独一无二令人垂涎欲滴的风味小吃……</p><p class="ql-block"> 出门在外的人,仰望夜空一轮皎洁明月,最容易触景生情而引发乡愁;当舌尖记忆“复萌”痒痒挠心的时候,也最容易生发出乡愁来。我前些天在“美篇”上发过题为《难忘那口“栲栳栳”》的散文。讲述了我和老伴回山西老家“寻根”时,有幸品尝到只闻其名、未见其容、不知其味的“栲栳栳”的经历。小时候,姥姥在给我们讲老家的故事时,总会提到它的。</p><p class="ql-block"> “栲栳栳”为山西忻州等地的一道面食小吃,是用莜面做的。它是当年逃日本鬼子背井离乡的姥姥和父亲、母亲,一辈子揣着怀里、念着心里、馋在嘴里的家乡味道,成为绵绵乡愁的载体,直到把扯不断的留恋带到另一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我是在西北的一座小县城长大的,直到二十岁才离开了那里。“栲栳栳”没有在我的舌尖尖上种下家乡的味道,可这是祖辈、父辈难以忘却的家乡味道啊!</p><p class="ql-block"> 那次的“寻根”之旅,还有一道吃食把我俩的思绪拽回到往日岁月。这道吃食我们没少见更没少吃过。就这一点而论,山西老家的“味道”早就存储在我们的记忆中、“生根”于我们的舌尖上了。这道吃食就是“洋芋坨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寻根”之旅,先是在忻州寻到了母亲的出生地;接着直奔五台,在父亲的出生地下王全村小住数日。还特意在五台县城里住了一宿,为得是方便去河边村游览“阎锡山故居”。</p><p class="ql-block"> 在解放前,河边村属于五台县的地界,这位“土皇帝”乃地地道道的五台人。不知解放后为何将河边村划归定襄县管辖,断了逃窜到海峡对岸的“闫老细”的五台“根脉”。</p><p class="ql-block"> 从五台县城坐长途车到河边村,途径东冶镇,这里有敬爱的徐向前元帅的故居。现代史上,山西两位叱咤风云、驰名九州的人物,都出生于川流不息的滹沱河边。徐帅的永安村在北岸,阎锡山的河边村在南岸,两个村子相隔只有二十来里地。遗憾地是因意外原因未没来得及瞻仰徐帅故居。</p><p class="ql-block"> 参观“阎锡山故居”花了一上午的时辰,到饥肠辘辘时方作罢。回到兰州后,我俩给母亲大人详细讲述了“寻根”的情形,母亲百感交集、泪流满面。我特意提到去过了阎锡山府邸。母亲说她小时候进过阎府,是爷爷登门拜见“阎长官”时带着她。大人们说正事,府上仆人便领着她登上闫老太爷听戏的那座戏楼玩。母亲所说与我俩所见都能对上号,真佩服她老人家的记忆力!</p><p class="ql-block"> 阎府门口周边,餐馆一家挨着一家。我俩找了家门面装饰一新,门楣悬挂着“阎府家宴”鎏金匾额的落座。拿过菜单点了菜,有荤有素,其中一道菜叫“阎府蒸肉”。菜单上唯有这道菜前缀“阎府”字样,就先点了这道菜,心想逛过“阎府”、再品“阎府蒸肉”,此乃两全其美、锦上添花!</p><p class="ql-block"> 没等多久,菜上了桌,可我在眼前的四盘菜中,愣是没认出那道菜像蒸肉,就不解地问服务员:怎么不见有“阎府蒸肉”呢?服务员指着一个盘子,用地道的当地口音含笑回应:这个盘中盛的就是大叔你要的“阎府蒸肉”!我俩一看,先是一怔,随后哑然失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哑然失笑是因为眼前的这道菜,是我两再熟悉不过的,只不过它穿了件“马甲”,没能一眼认出来。只见盘子里摆得整整齐齐,上下两面是黄澄澄的洋芋泥,中间夹着一层肉沫,宛若一道“夹沙”,色泽诱人、赤黄分明。老伴对我说:这不是咱家的“洋芋坨坨”吗!我说:是呀!挂上“阎府”招牌就金贵了,把猫叫成了“咪咪”。</p><p class="ql-block"> 我俩所说的“洋芋坨坨”,其实就是山西老家的一道家常菜,主料为洋芋(土豆)和猪肉馅。我们小时候在家里时,一直跟着大人们把土豆叫“洋芋”;出了家门,则随着当地人把土豆唤“山药”(药在方言中念“岳”)。母亲在世时,逢年过节都要做它。特别是在饿肚子的那三年里,土豆的身价陡增,成为填肚皮的“主食”。那会过年时肉少,母亲舍不得多卤点肉,就把大半剁成肉馅,与土豆泥搅和在一起,多蒸“洋芋坨坨”来凑数充年菜。</p><p class="ql-block"> 到日子好过时,我妹妹和老伴也跟着母亲也学会做它。后来到苏州定居,过年时老伴也必做这道菜,当大鱼大肉吃腻了,就用“洋芋坨坨”来清清肠胃,每餐切个大凉盘上桌。</p><p class="ql-block"> 我俩在“阎府家宴”餐馆里吃到的“洋芋坨坨”,只不过其做法和家里做的略有不同,餐馆是“夹沙”的,家里为实心的。或许席面上的正宗做法就是“夹沙”形态,而母亲在家里把它“简化”成为“家常版”。“家常版”做法简单易学,就是把土豆蒸熟后压成泥,与调好味的肉馅掺在一起,再加入适当的干淀粉,和匀之后装到碗底较浅且抹油的粗碗里,或者直接抹平于大大小小的碟子里,放笼屉里蒸。蒸熟后放凉,然后倒出来,就成为圆形的“坨坨”。“洋芋坨坨”就是取其形而名之。如果说做“洋芋坨坨”还有点技术含量的话,那就是要掌握好淀粉的加入量,加多了易生硬单薄口感,放少了团不实一切就碎,这与蒸发面馒头施碱要施匀的道理是一样的。</p><p class="ql-block"> 家常版的“洋芋坨坨”,虽然其貌不扬,可入得口中,满满的细腻绵软。这道菜对我而言,更深一层特殊情感,拣一片入口,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童年来,眼前就会浮现出腊月里依偎在母亲身边,帮着把蒸熟后放凉的洋芋捏碎,压成泥的情景。遗憾地是自打母亲仙逝后,就再也吃不到她老人家做的“洋芋坨坨”了,品不出那熟悉的味道了。</p><p class="ql-block"> 今年清明时,我们姊妹们照旧带着儿孙们给先人上坟。妹妹特意做了“洋芋坨坨”供在墓碑前的石桌上。她说前几日梦见了母亲,母亲说想吃一口“洋芋坨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12月22日下午初稿</p><p class="ql-block"> 即日晚二度润色</p> <p class="ql-block">这是老伴做的“洋芋坨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