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地狱》，你看了吗？

布衣江南

文字/布衣江南

图片/网络采编

破产，负债，人到中年，唯一的优点就是穷……于是，在后疫情经济背景下，道生被迫从婚庆策划转型接过明叔的殡葬事务所，与Hello文展开“文武”合作。一新潮一传统，一年轻一老旧，看似针锋相对，实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文一武，渡往生，渡来生，相互成全，相互救赎。

影片不急促，也不拖沓，徐徐展开，徐徐道来，没有感觉被逼迫，却不知觉成为局中人、剧中人。

影片中穿插了几段南音。南音一起，二胡的空弦，太拿人了，数度泪目。

“天各一方……难见面啊”，文哥与道生在茶餐厅对坐而唱的《客途秋恨》，是缠绵绕梁的水南音，更是芸芸众生的人生谶语。

甄女士幼子夭折，她坚持要为儿子做遗体保存，除了道生，没人敢接这笔大生意。文哥一边嘲笑道生贪钱，一边在关键时刻，出手救场。当道生以为大功告成，以圆苦母心愿而自宽时，文哥却表示，死者亡魂困于肉身无法超度，是生者执念害了往生轮回。

同一件事，搭档之间的想法与感受，竟然可以差如云泥。

是啊，超渡先人，还是抚慰生人？先人和生人，究竟谁才是更需要被“渡”的那一个？又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渡先人，不过是生人消解死亡，寄托哀思的一种方式，至于先人是否破了地狱门，是否去了仙界，真有那么重要吗？死，犹如窗外的事物，我们站在生的这一边，但永远朝向它，我们以为它是生的一部分，因为生的存在它才存在。至于站在那一边的人怎么看待，未亡人怎么能真正知晓呢？所以，也只能以生度死，觉得他们很满意，以后会护佑我们就行了。

这无疑是道生“破地狱”的立足点。所以，他又在另外一单生意中，把故人余下的骨灰做成饰品留给了更在意她的恋人，而不是那个薄情寡义的丈夫。

“生人也要破地狱，生人也有很多地狱”。

这是道生穿梭葬礼之间，目睹太多遗恨与不舍后，对文哥的交心之谈，也是他完成身份重识与命运转变的发端。从顾客至上，有钱就赚，丧礼婚礼一个样，都是一场秀，到不忍，到共情，到看见众生皆苦；从不敢结婚，不敢要娃，到人生就是在路上，与其担心自己何时下车，不如好好享受这一程，来过，就是赚到。影片最后，他欣然接受新生命的到来，驾车驶入隧道，甩掉灵车，迎来曙光。他终于完成了从“魏道生”到“为道生”的天命所归，完成了从为他人破地狱，到破自己的心中地狱，继而我入地狱，普度众生的生命涅槃。而这种成长弧光，无一不落实到影片中6场死亡，4场葬礼的叙事结构上，使得道生的形象立体又鲜活，感染力，代入感，统统拉满。

影片的后半部分聚焦在文哥一家的故事，一步步抛出对于生命，家庭，社会，时代的思考与探讨。

一生被封建家传礼数遮蔽，却心有戚戚的父亲，被迫子承父业又挣脱逃离的儿子，有心传承却被旧习裹挟，作为急救员却要借助身体情欲来发泄的女儿。郭家三人各有各难念的经，各有各要破的心魔地狱。

和解，似乎是家庭伦理叙事最人心所向的表达。文哥最后在遗言中向女儿告白了被隐匿的父爱，道生根据文哥遗愿，力排众议，让文玥与兄长合作，为他们的父亲 “破地狱”。火光浮动中，文玥兄妹，英姿飒爽，文玥的那一声“爸，跟紧我”，文斌那一声“妹，对不起”，更是叫得人心颤眼热，泪水涟涟。这是一场生与死，情与理，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发展的打破与重构，涅槃与重生。这爆发性的奋力一“破”，无疑也是影片中最为感人的段落，已不是“震撼”二字能够简单概括的，它太复杂，也太沉重，让人百感交集。

但凡仪式，皆需要聚集在特定场所，有共同注意并被影响的对象。观影，一如发生仪式。《破·地狱》瞄准“死亡”所辐射交融的多重命题，以香港非遗文化，道教丧礼“破地狱”入药方，为我们献上了心灵疗愈的最后一舞。香港影人的真诚与坚守，苍天可鉴。只可惜走进影院，豪华座椅上只有我和雅克两人，走出影院，6个放映厅也悄无声息。

难道《破·地狱》真的只是一部挽歌，给一切逝去的人和事，时代的和城市的……难道莲姐的广式老火汤，文哥最爱的老牌核桃酥，还有那温软儒糯的水南音，甚至包括“破地狱”这种仪式本身，连同香港电影曾经的辉煌与传奇，真的都随着那一声绕梁南音“天各一方，难……见面”了吗？但文玥最后火光中的奋力一跃，又久久萦绕在脑际，挥之不去，那分明就是 “浴火重生”的样子啊。

曾经，我们在港台电影中得到过太多的滋养，是时候支持回馈一下下了，没看的朋友们，还在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