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羊肉汤

陈晓文

　　往年冬至吃羊肉汤，基本都是去外面（白家馆、山城羊肉馆、食味轩羊肉馆）端回家，电磁炉烧着吃。

今年岳母老态毕现，记忆力、认知力陡降，觉得家里老是同样环境，闷，喜欢出门，才有新鲜感。暗合“生活在别处”（米兰•昆德拉语）之旨。是老人家仍然涌动着不竭生命活力的征象吗？所以决定到民生路尾、石灰市口的山城羊肉馆去吃。这家是老牌子，岳母随已故老饕岳父的嗜好，认这个。

虽然她并不喜欢吃羊肉，还是默默顺从大家的口味。

　　于是岳母特意净面、梳头，收拾一番，提前到十一点钟出门，把她走得慢的耽搁预留出来。路上，老太太随处赢得路人惊羡，每每问及老人高寿，答以“97”，艳绝一街。到哪都是明星，这早是常态了。老太太也乐在其中。

将近山城羊肉馆，远远看见排着长龙，蜿蜒曲折，上了一道梯坎，还要上二道梯坎；队排得怕不止二三十米长。看不到头。内子就有点埋怨，早说昨天来，你偏要今天；这要排到下午二点钟过后了。

我说，先排着，我去前面想想办法。走到一楼大门口，开票的说，下面是米粉，楼上是汤锅。上楼从登记服务员手头先拿了排队条，把岳母迎进楼坐下来。

　　满座等待的客人就让老太太坐下。再恳请优先。安排席位的堂倌也应下来。不久就有三人座空出来，把我们请过去了。排队的人也称是。其时12：10左右。

上桌点菜是先看好的：一个原汤锅底，一份带皮羊肉，一份香菜羊肉丸，二串羊肉串，一份桂花白糕，小菜是茼蒿、娃娃菜、白萝卜、豆皮，一瓶国宾啤酒。

堂倌打着火，却原来是电炉明火，慢悠悠烧开一锅羊肉汤，带皮羊肉先就下去了。开锅前，点的菜早已上齐，先吃桂花白糕、羊肉串，啤酒也开喝。

烧开锅，内子给每人碗里舀了几勺汤；慢慢各自选自己爱吃的捞，吃到嘴里热腾腾的。岳母嫌羊肉丸子没煮好，就又煮得，还觉着不行，再煮。其实是丸子芯没断红，老太太有点怕是血水，疑心生暗鬼的犯嘀咕。

到底是家老招牌，各人吃得很可口。汤好喝，茼蒿、萝卜、豆皮尤其惹人爱，每每烫好就吃完。开始看着调料碟里油汪汪，红彤彤的，还有点怕辣，内子说放的是豆瓣，吃上嘴感觉分寸正好。

人渐老，胃口还是在减退。两波细嚼慢咽过后就意兴阑珊，吃的速度慢下来。我忙着满堂拍照。剩下的就捞起来打包带走。桂花白糕可以充作明早点心。邻座有人大嚷“吃得太饱，晚饭都可以省了……”

买单：210元。内子手机付的。比网上预告人平65元，冒出几元。难得过节，给厨师放半天假，挺惬意的。

　 起坐离席前，看着岳母佝偻腰找什么，忙阻她莫弯腰。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摸索出椅旁缝隙里地下拐杖拿在手上。

　　返程我提议还是打的。内子问岳母步行还是打的？岳母说，步行。那就步行。

路上岳母问，晓文的手机带走没？应曰，带了。不一会儿又问。看着晓文背后的双肩包来时鼓囊囊这会儿却瘪瘪的，问你包里的东西掉在羊肉馆了？内子答，两个微波炉盒子打了包，拧在手上提着的。

走不几步，内子悠然说，羊肉馆门口告示，今天冬至，价格有浮动。你拍了没？没。你这个人，没有新闻敏感。当过记者的内子，对我的感知水平，每每不屑。

对羊肉馆的涨价，大家还是理解的。毕竟幅度也不大。只是觉得，店家放弃了一个与客同乐的机会，放弃了公关、客服的机会。——格局好像多少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