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追梦》选载3：老鼠爱大米

金笛

《秋叶追梦——金笛小说散文集》，由山东文化音像出版社有限公司推送至微信读书、可知平台、喜马拉雅、云展网等平台的官方账号传播发行。中硕未来（北京）出版有限公司亦在淘宝上将该书上架出售。 《秋叶追梦——金笛小说散文集》作者金笛（肖列华），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当过回乡知青、井下工、厂矿长，上世纪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2008年从武钢大学退休，仍笔耕不辍，追梦不舍，硕果累累。这部新文集近30万字，选题是作者睌近创作文学作品合集。包含小说、纪实散文、文学评论，展现了作者在文学创作上的广泛探索和创新，也为读者提供了多样化的文学体验。通过这部文集，读者可以更加全面地了解作者的文学风格、思想深度以及其对人生、社会和自然的独特视角和感悟。这本书值得文学爱好者阅读和收藏。现从目录中选择部分文章连载，以飨读者，希望大家喜欢。 目录序言自序 小说 铜酒壶金戒指麻雀他爸老鼠爱大米我爱栀子花新来的房客人上人扫描绿马甲牛矿长的三斧头狗嘴里要回肉包子 散文 母校黄高印象回乡务农逸事三十八年矿山缘秘书科琐记京山笔会日记厂矿老字号陪读村探秘心仪江城回乡盖房手记秋叶飘零也有梦故乡拾忆玉兰花开结缘牡丹图盛茂柏的人生嬗变东方先生咏叹调矿山出了个快板王 评论 .杂谈 栩栩如生的乡村教师群像於可训教授的小说创作天荒地老人性不泯梁爽小说《双胞胎》的写作特点盛茂柏《红巷传奇》赏析闲言碎语（六则）樊口人说樊口（十篇） （短篇小说） 老鼠爱大米 《老鼠爱大米》写的虽为鼠之患，实为人之患，鼠之患在危害人，人之患在不知鼠，故不能与鼠和平共处，所以才弄出许多啼笑皆非之事。你的小说很有讽刺意味，发人深思。 没见过这样的招待所，老鼠比客人还多，一个个膘肥体壮，竖起尾巴跑。我刚调到A矿时，家属没过来，我临时住在招待所。有天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往脸上爬，我下意识地用手一打，只听得“咚”的一声，那个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我惊愕之间按亮房灯，只见一只尺把长的老鼠，不慌不忙，爬上墙壁钻进了房间吊顶的洞里去了，看此景，我顿时毛骨悚然，下半夜怎么也睡不着了。天一亮，我找到值班服务员，谁知她悄声说：“您老最好找高所长，老鼠的事，他亲自抓。”这话听起来很不爽，又不好冲小丫头发火，于是径直去找所长老高。老高五十来岁，中等身材，衣着整洁，皮肤黝黑，额头饱满，鹰钩鼻上架着一副宽边眼镜，小分头无一根乱发，显得斯斯文文，只是神情憔悴，眼袋下沉，好像昨晚也没睡好觉。老高见有人进门，赶忙起身让座，一边沏茶，一边笑眯眯地问，“老兄有事吗？”我没个好气色，硬邦邦地说：“老鼠这么多，谁还敢住招待所？”“对不起，对不起！”老高点头犹如鸡啄米，一个劲儿地赔不是，然后自言自语，“这事邪呆了，怎么还有老鼠往你房间跑呢？”老高告诉我，招待所客人多，油水重，连周边农村的老鼠也都往这里跑，每次上面来检查文明卫生，几十个车间科室都过关，惟独招待所老犯事，你想想，老鼠白天休息，晚上出来活动，检查团晚上非住招待所不可，那还不抓个现行？几任所长为老鼠的事中枪，掉了乌纱帽，冤啊。前几年，老所长当家，为了迎接文明工厂检查验收团，提前一周组织员工灭鼠，什么鼠药、鼠夹、粘鼠胶等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抓了几十只老鼠，所里安宁了几天。谁知验收团进矿后，一只漏网之“鱼”溜进了验收团的房间，把几颗老鼠屎拉在了团长的枕头上了。嗨——，眼看到手的“文明单位”泡了汤，矿长气得七窍生烟，随即将老所长免了。矿长挑选了一位敢抓敢管的年轻人来当所长。恰巧，小所长的老头子是卖老鼠药的，在街上摆个地摊，成天叫唤“老鼠药、老鼠药，老鼠吃了跑不脱”。 “你猜他家老头子为啥卖老鼠药？”老高扭头环顾四周，一见没人，便神秘兮兮地说，“土改时，他家老头子在区政府当炊事员，有次县里下来两个干部，其中一位年长者戴着一块铮亮的瑞士手表，啧、啧、啧，真漂亮！区里一些干部，还有几个通讯员，都围着看稀奇，轮流试戴把玩，炊事员从厨房出来喊大家吃饭，也趁机过了一把瘾，把手表戴在手腕上晃了几下。第二天一早，县干部突然叫起来，说放在枕头边的手表不见了，这下大家慌了神，猜疑不定，想来想去，这区的干部觉悟高，不会做这种烂屁眼的事；几个通讯员出身贫雇农，苦大仇深，根红苗正；惟有炊事员是富裕中农成份，富裕中农嘛，有发财的私心，嫌疑最重。区干部把炊事员叫到一间小屋盘问，炊事员矢口否认；‘捆起来’，还是不招；‘吊起来’，传来一阵惨叫声，县干部急忙赶来说，‘这事莫急，慢慢查，没有证据，不要瞎怀疑，出了人命，你我下不了台’。当晚，炊事员二话没说，卷起铺盖回家。过几天，县干部回城了，两个通讯员整理他们的房间，挪动了一下床铺，发现凳子脚下露出一个鼠洞，洞口边有个光闪闪的东西，通讯员伸手一抠，‘手表！’小伙子情不自禁地跳起来。原来，手表带子是皮革制的，沾上炊事员手上的油腻，老鼠闻到油香味，便把手表拖走了。再说，老鼠门牙发达，终生生长，常啮物以磨短，手表正好派上用场。主持盘问的区干部自觉愧疚，上门跟炊事员道歉，你猜他老兄怎么回答？他说，‘我不怪你，换上你是我，我是你，我也会把你捆起来，要怪就怪那鬼戳的老鼠害了我。’后来‘除四害’，他成了灭鼠积极分子，走家串户卖老鼠药。” 按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矿长选炊事员的儿子当所长，称得上是伯乐再世，慧眼识真金，剿灭鼠害，夺文明牌，十拿九稳，指日可待。小所长，气血方刚，一上任就停业整顿三天，用剧毒鼠药剿灭鼠患，最后，用小板车运走一堆死老鼠。正巧，市文明委要派人来考核复查，鼠患整改仍是重点。矿长不放心，把小所长叫到办公室，详细询问整改情况，小所长挺直腰杆，双腿立正，右手连拍几下胸脯，气壮如牛，说：“矿长放一百个心，我已将老鼠赶尽杀绝，出了事你拿我是问。”谁知考核组的人刚进房门，就闻到一股臭味，搬开床架一看，发现有一只腐烂了的死鼠。此景差一点没让这些从大城市里来的人恶心得吐出来。这些人椅子没坐热，起身收拾行装，拍屁股走人，住进了市郊的一个大宾馆。他们临走时有人听到：哼，连个招待所的老鼠都收拾不了，还想当文明单位？矿长面对死鼠的尴尬，羞愧难言。第二天，将小所长“斩立决”，副科级变成了一般干部。“老子中弹儿中枪，你说这事怪不，冤不？”老高叹了一口气，又说，我也是临危受命，多事之秋，当了这个破所长。说起来，这事也怨自己，矿里开展灭鼠大会战，要每个职工交5根老鼠尾巴，我所在化验室有20人，要100根老鼠尾巴，大伙叫苦不迭，急得团团转，到哪去弄这多老鼠尾巴呢？我是牵头副主任，总要有点担当，于是硬着头皮说，大家安心工作，老鼠尾巴的事我来办。一周后，我真的上交了100根老鼠尾巴。这如同放了卫星，摔了震撼弹，全矿都炸了，又是树标兵，又要介绍经验，搞得我手足无措，心想饶了我吧，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那些老鼠尾巴都是从外面买来的，有的还是晒干的小鳝鱼尾巴……最后被逼无奈，没吃猪肉看过猪走路，我照葫芦画瓢，胡编几条，什么提高认识，加强领导；什么发动群众，人人上阵…… 矿长知道此事后，说我有板眼，是个人才，亲自上门做工作，要我当招待所长，还说，职级由副科提正科。矿长又问我的年龄，我说刚满48岁，矿长听后，打了个顿，自言自语：45岁以上不能提。停了下，又说：这样吧，我让人事部变通变通，少写几岁。我想，矿长真要提拔我，就地副转正得了，何苦要到招待所呢？那可是个是非之地呀。于是，我绕个弯子，对矿长说：我不想改专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哪知矿长手一扬，不容分辩地说：我知道，你学化验，配老鼠药，不正好专业对口吗？搞得我哑口无言，他的话邦硬，脸色泛红，好像有点不高兴。既然矿长思贤若渴，一顾茅庐，一言九鼎，我也不好再推脱，只能顺着杆子爬，像香港人说的“袋住先”，再设法金蝉脱壳，内心却依然在打鼓，惴惴不安。你说，要是老鼠害人，整出点事来，砸了文明单位牌子，矿长会饶我吗？到时候，我恐怕要把脑袋伸出来当西瓜，要剁，要砍，随他，谁叫你交那100根老鼠尾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冤，也不冤。老高这人，平素喜欢动脑筋，总爱琢磨点事儿。上任后，他日夜在招待所转悠，摸索老鼠的活动规律和特点；找来不少灭鼠资料，细嚼，慢咽，充电；结交了一些“鼠友”，隔三差五在一起切磋，PK。他抓破脑壳，想啊想，苦苦寻找灭鼠的良策妙招。有慢性药，有急性药，有违禁药，像“424”毒鼠强、没鼠命等，交叉轮换使用，都用高了，普通老鼠容易灭杀，可是，那种大老鼠，精得像妖怪，抵抗力强，对传统鼠药免疫，它们威胁最大，像一颗颗定时炸弹。他曾花钱买来两只大猫，一白一黑，用来对付大老鼠，白猫黑猫总有一个抓老鼠。可是，这猫不像狗一样听从主人命令，喜好独来独往，有时主人怎么叫它，它都当耳边风，这两只猫每天要睡二十个小时，睡的时候眯着眼，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偶尔有小老鼠经过，它突然睁开眼睛猛扑过去……当大老鼠闪现时，它们总是沉浸于睡梦之中，更有甚者，它们有时竟与老鼠同流合污，偷吃厨房的鱼肉，一边吃，一边叫，“妙、妙、妙”，有时乐起来，猫会竖起尾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向主人献媚，最讨厌的是猫发情之夜，它会发出像婴儿啼哭般的声音，有时叫得撕心裂肺，十分恐怖，让人不寒而栗，心烦意乱，彻夜难眠。没多久，老高彻底失望了，一气之下，干脆把两只懒猫当玩物送人，买猫的银子打水漂。 老高说，经过许多折腾后，心中有点数了。他觉得老鼠好像荒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要消灭老鼠不现实，只能降低密度，重点防治，特别是上级领导常住的几层楼，要确保太平，万无一失。同时，治鼠应该像大禹治水，或是做人的工作，只能疏，不能堵。他哈腰对我说：“我想到了一条妙计，让招待所安宁了几个月，没想到大意失荆州，昨夜又让你受惊了。这事就此打住，不要跟矿长说了，我现在是走钢丝，稍不留神会掉下来，老兄扶我一把，我这就去查查，看还有什么问题，采取什么补救措施，保你房间今夜无事，睡个安稳觉。”说完，老高“噔噔”地离开了。只见老高一会儿到走廊东头房间瞧瞧，一会儿到西头房间瞄瞄，就这样上上下下，忙忙碌碌，把主楼五层楼跑了遍，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接着，他又找服务员们开会，讲了一番话。散会后，有服务员撅着嘴，边走边嘀咕，“精神病”。我好生奇怪。于是，我趁没有人，来到把头房间隔着玻璃一望，看见屋里有几条破麻袋，袋中大米所剩无几，满地鼠屎和稀稀拉拉的米粒，几只老鼠就像在乐园里面跑来跑去，窗台墙脚下有个小纸盒子，里面躺着一窝仔鼠，这些小家伙周身无毛，通体肉红，两眼不睁，两耳粘贴在皮肤上……啊，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老高的锦囊妙计——喂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呵呵，老兄偷看我的秘密。”扭头一望，是老高笑眯眯地走过来，他喘息未定，额头和鼻尖上汗迹斑斑。“你这是哪来的馊点子？”“馊点子？我有根有据，绝不是无厘头。”老高说，他是浙江缙云人，当地《县志》上有“老鼠娶亲”的故事。每年正月初三晚，是老鼠娶亲的大日子，会听到老鼠吱吱叫的声音，为了不打扰老鼠的好事，家家户户提前熄灯睡觉，并在厨房和老鼠经常出入旯旯旮旮，撒上一些大米、糕点、盐，供老鼠享用，这些东西俗称“米妆”，“老鼠分钱”，只盼来年与老鼠搞好关系，少一些鼠害，不然的话，你吵它一夜，它会闹你一年。用大米换平安，这和现在讲的“和谐”不是正好一致吗？“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人跟老鼠搞和谐，你这也太扯了。”“老兄啊，话不能这样说呀，县志记载这种事，说明古人明白这个理儿，惹人讨厌的小动物多了去，不光老鼠，还有苍蝇、蚊子、蟑螂……它们与人类共生为伴，是大自然赐予的，它们要活命，就得觅食，你还能怎么样？能把这些小生命一扫而光？肯定不行，谁要说行，那才真是太扯了。不错，老鼠传播疾病，制造麻烦，惹人讨厌，但是，它也是医学研究的工具，提供多少实验数据，为人类健康作贡献哩。老鼠肉也可以食用，猫和猫头鹰捕食老鼠，是因为老鼠体内有牛磺酸，多食可保持锐利的视力……” 老高还神乎其神地说，“老鼠对自然灾难十分敏感，乡下老人看到老鼠跑来跑去，不大在意，一旦大批老鼠外逃，几天不见老鼠踪影，反而慌张起来，担心发地震，山崩地裂，大祸临头。不要说老鼠一无是处，老鼠基因密码链长度，与人相差无几，连猴子也不如它，要不，十二生肖中怎么会有鼠呢？米老鼠还是全球的吉祥物哩，跟你说，我老婆就属鼠。”“生命是平等的，不要动不动就要杀谁灭谁，地球上发生过五次生物大灭绝，连统治地球上亿年的恐龙，也在劫难逃，只有大自然才有这种威力，但是我敢说，如果哪天地球生物灭绝，老鼠将是最后灭绝的物种之一，人还想消灭它？哼！”老高越讲越来劲，我的视觉有点模糊起来，一会是银幕中唱着“鞋儿破，帽儿破”的疯和尚，一会是站在讲台上满腹经纶、口若悬河的“鼠专家”，哎呀，都不是，反正不像那个点头哈腰的人。他这演的是哪出戏？是在为老鼠喊冤，还是为自己，为几任所长叫屈？他十分痴迷，如同神仙附体，说起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我听起来，始终对不上点儿，似懂非懂，有些迷茫。看来，是我孤陋寡闻，少见多怪，老高喂鼠似乎荒唐，其实，人家认准自己的理儿，活学活用有创新，不仅帮老鼠娶亲，还下了一窝鼠仔，此人足智多谋，可谓人才难得，不弄个“鼠硕”、“鼠博”头衔，那才叫“冤”哩！我回到房间，举起双手，伸伸懒腰，长舒了一口气，向窗台走了几步，推开窗子。恰巧，这时楼下有一群背着书包放学的孩子，他们正使劲地唱着“老鼠老鼠爱大米”这首儿歌，我看着这帮可爱的孩子深有感触地笑了，从我内心顿然生出一个我佩服的人：那就是这首歌的词作者。 购书者，请直接在淘宝上搜索“秋叶追梦”，或是“中硕未来图文没计”进店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