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民国时期,江油观雾山山腰下的位置住着曹姓一家人,跟其他山里人家一样,贫苦、勤劳、本分和普普通通。抗战胜利后,曹家老大曹功也从江油农校毕业,随即在县城武都的一所小学当教师。因为家庭并不太富裕,每个周末,曹功还要在山上砍柴,以便在周一去学校工作时挑到城里,赚几个小钱,补贴一下家用。</h3></br><h3>彼时正值冬末,山上的树木大多凋零,唯有松柏依旧翠绿,倔强地挺立在寒风之中,观雾山高耸入云,其主峰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宛如仙境。山上的小路蜿蜒曲折,布满了碎石与落叶,曹功沿着小路匆匆下山,肩上的重担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远处的山谷中,一条河流潺潺流过,水面清澈见底,小虫子或者鱼时不时地弄出点涟漪,但没有声响,让四周更增加空幽之感。</h3></br><h3>曹功挑了一担自家制的土碳,土碳的制作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将木柴烧得要透不透时,取出埋进灰中,再储存在陶制的坛坛罐罐里密闭就好了,卖的价钱比木柴要贵。他正往武都“隆运恒”饭店那里送去,走到门口时,方看见那里围着一大圈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好不热闹。他放下担子,挤进人群,正好看见饭店冯老板将一个年轻女人往外推赶,老板娘也在旁边帮忙,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h3></br><h3>那个年轻女子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旧棉袄,棉袄上打着不少的补丁,头发散乱,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上去跟讨口子(乞丐)差不了多少。此刻,她眼泪汪汪,向冯老板夫妇连连作揖,请求收留,冯老板则板起脸挥着手,大声吼道:“走远点去,走远点去!”</h3></br><h3>曹功走上前去,问:“冯老板,咋回事儿?”冯老板回到:“这个女的不晓得哪里来的,在我店里住了几天了,虽然在帮我店里洗碗扫地打杂,还算勤快,但是一分钱没交呢。今天问她要钱,她就卯起的哭,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把她咋了。小曹,你说,住店不给钱对不对?我喊她想办法,找亲戚或者朋友三四地借点,她哭得更恼火了。哭有毛用,莫法,我只能这么的了。”</h3></br><h3>曹功跟冯老板很熟,经常卖柴给饭店,冯老板的小儿子恰好也在曹功的班上读书。看到这个女人非常可怜,曹功就想帮帮忙。</h3></br><h3>“她这个费用咋个算?”曹功问道。</h3></br><h3>“按最相因(便宜)的算,每天吃算她两斤米,住也算两斤米,五天共二十斤米。”冯老板答道。</h3></br><h3>曹功一听,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女人,估计她年纪应该二十左右,与自己算是同龄人,身材瘦削,眼睛倒很明亮,脸上虽然没洗干净,但是模样很周正。女人也眼巴巴地望着曹功,那眼神似乎在说话,就像作无声的乞求。</h3></br><h3>曹功也是贫苦出身,为人富有同情心,见女人这个样子,也很不忍心,便对冯老板讲:“您看现在天寒地冻的,搞不好要下大雪,您把她赶走,估计她也没塌塌(地方)去。我今天这挑碳,至少百来斤,抵她前几天的伙食绰绰有余,多的碳钱我也不要了,让她再住几天嘛,她也好再想想办法,看今后咋个弄。”</h3></br><h3>见曹功用一挑土碳来求情,还是满有诚意,冯老板便答应了,对女子说道:“看在曹老师面子上,就让你再歇个三天嘛,个人想点办法,三天后还是没钱的话,我也莫法留了喔。”</h3></br><h3>三天很快过去了,曹功刚从小学教室出来,发现那个女人还穿着那件破旧棉袄,一脸忧愁地站在操场上。曹功上前问道:“你咋个找到这里来了?还有啥子事儿吗?”</h3></br><h3>女人深情地看着曹功,双腿一屈,竟然跪下了,把曹功吓了一跳,她进而用一口外地话说道:“谢谢曹老师的上次的义举,这几日小女子已经打听清楚了,老师住在山脚下,家里有父母,有妹妹,我在此地无亲可投,无处可去,请老师好人做到底,收留我吧,我可以给你家做佣人。”</h3></br><h3>女人说完,就哭泣起来,她的举动让曹功一时愣在那里。过了一小会儿,曹功才将她扶起来,诚恳地回到:“我本来就是贫苦出身,哪敢请什么佣人,收留你倒是没啥子问题,就是怕你受不了山里人的苦。”</h3></br><h3>见曹功有些犹豫,女人赶紧说道:“我不怕辛苦,您家里什么活我都可以干,我还可以跟您妹妹做伴儿,当好姐妹。”</h3></br><h3>曹功思考再三,终于说道:“这样子,你先跟我回家,我父母、妹妹也不会有啥子意见,就当是亲戚暂且住一段时间,如果将来你有好的去处,你随时可以走。”</h3></br><h3>回山里的路上,两人又聊了不少。</h3></br><h3>“还没请教您的芳名?”</h3></br><h3>“我叫薛小贝,曹大哥以后叫我小贝就好啦。”</h3></br><h3>“小贝,你从哪里来?咋个到我们这里的?”</h3></br><h3>“我老家在上海,本在一女子中学读书,前些年上海沦陷,我随父母乘船逃难,准备逆流而上,然后投奔一个在成都的亲戚,不幸的是,船行到武昌江面时,遭到鬼子飞机轰炸,船沉了。混乱之中,我被国民政府的一艘船救起,但父母却不知所踪,也不知是生是死,我随政府的船先到了重庆,那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又遭到鬼子的大轰炸,后来我跟一些流亡的民众来到川北,一路要饭过来的,才来到江油。”</h3></br><h3>“那你还去成都找亲戚不?”</h3></br><h3>“我只是听父母说有个亲戚,但是姓甚名谁也不知道,现在父母不在身边,去了也是白去。”</h3></br><h3>听了薛小贝的悲惨遭遇,再看看她娇小的身躯,曹功也不能不为之感叹。</h3></br><h3>不知不觉,到达目的地。</h3></br> <h3>那曹家的房屋坐落在观雾山脚下的一片小平地上,四周被青山环抱,房屋是用石头和木材搭建而成,略显简陋,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屋顶的青瓦在岁月的侵蚀下有些斑驳。院子不大,地面用石块铺就,中间有一口老井,是曹家日常的饮用水源。院子的一侧有一个简易的柴房,里面堆满了曹功平日砍来的柴禾,另一侧则是一个小小的菜园,种着些应季的蔬菜,虽不丰盛,却也足够曹家日常食用。</h3></br><h3>到家后,曹功将薛小贝的事跟父亲曹斌、母亲向秀芬、小妹曹莉详细讲解了一番,一家人都为之动容。向秀芬还拉着薛小贝的手说道:“只要你不嫌弃咱们家穷,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就当自己家好了。”曹莉也拉着薛小贝的手,笑呵呵地说道:“红楼梦里说什么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没想到今天掉下个薛姐姐到咱们家。”</h3></br><h3>后面的时光里,薛小贝和曹家人相处得十分愉快,她不仅干活勤快,还会写字看书,还懂得外面的世界,经常给曹家人讲外面发生的很多不可思议的故事,给这个山里人家带来许多欢乐。</h3></br><h3>薛小贝跟曹莉十分要好,就像亲姐妹一般。曹功和薛小贝也在日常的相处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两人有时候无所不谈,有时候见面又有点羞涩尴尬,实际上,两人慢慢都确定,彼此互相喜欢。</h3></br><h3>就这样过了大概两个年头,薛小贝愈发长得漂亮了,曹功也长得更加健壮,也更加成熟了。</h3></br><h3>某一天,向秀芬把曹功和薛小贝叫进堂屋。</h3></br><h3>“小贝,你觉得我儿子人咋样?”</h3></br><h3>薛小贝羞涩得没有回话,只是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h3></br><h3>“老大,你觉得小贝咋样?”</h3></br><h3>“妈,小贝,当然,很好······”</h3></br><h3>“小贝,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家,就真的成为我们曹家人吧!”</h3></br><h3>这对青年男女还是羞涩得没有答话,只是互相看了看,然后克制地微笑,表示赞同。</h3></br><h3>不久后,曹功和薛小贝结成了夫妻。</h3></br><h3>两人的缘分肯定是天注定的,不然,原本相隔千里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相遇、相知、相爱,不过,就像那个动荡的时代一样,两人接下来的生活也注定不会一帆风顺的,后面还将经历诸多意想不到的波折。</h3></br><h3>(未完待续······)</h3></br>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tgofwIko1GmYiNJAQx_QBw" target="_blank">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人文历史发烧友”,著作权归作者严林所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