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大蜀山,H城这座唯一的“山”,我爬过很多次,最早要追溯到读书时代,其后是18年7月在肥参加新教材培训时,再后来便是今年的春夏季节,也为此涂鸦过几篇拙劣的文字,自以为对蜀山很熟悉了。殊料在阅读导览图时,竟发现它的西南角还躲着一座佛刹,叫开福寺。感觉有点惭愧,却也滋生了几分好奇,盘算着哪天去看看。</h3> <h3> 午后,扶着缓缓而上的电梯,尾随鱼群般的人流,我游出地铁站口,迎面就浮过来大块和暖的阳光。揣着一份莫名的虔诚,我朝着开福寺走去。独自行进在皖中高远的天空下,我仿佛听得到喧嚣红尘里,苍茫的时光原野上,这一年哒哒的跫音,渐去渐远。路边是高大的白果树或梧桐树,微风拂过,片片金黄窸窣作响,那浸透了禅意的诗句,便纷纷坠落凡尘。</h3> <h3> 不久,开福寺到了。据资料,该寺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几历兵火,遭过轰炸,数度修复,01年作了扩建。我正姿敛容,笔立在寺前,仔细地端详瞭望,见得佛寺依山就势,布局为前后三进,皆有石阶、甬道或廊桥相连,红墙黄瓦,翘角飞檐,风格古韵厚重,人称“霸都紫禁城”、“皖中小故宫”。佛寺后面,退为背景的蜀山林木繁密,寺内外也是树木掩映,多半为香樟和松柏,它们凌寒不凋,时在隆冬,依旧蓊郁苍绿,生机蓬勃,给人别样的宁静与祥和,颇具中国古圣贤推崇的“天人合一”的神韵。<br> 西方历来具有“神、人、自然相分”的传统,使得西方人在独自向上帝悔罪时培养了他们对孤独的理解和需要:人只有从“自然”中分裂、独立和超脱出来,才有希望接近神。所以他们的基督教堂大多建在都市,而且一律尖顶,直指苍穹,那是要引领人的灵魂到上帝的身边。<br> 相反,中国的道观佛寺一般建于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的名山胜地,比如我所去过的几处寺庙莫不如此:中庙寺矗立在巢湖边,广济寺倚靠在芜湖长江边的赭山,还有那静踞在鼓浪屿的南普陀寺,你在寺边抬头便见海浪翻涌,海鸥翻飞;更不用说九华与五台的名刹了。这样选址造寺,为的是道士僧人们在这远离红尘之处直接与大自然相往来,游客到此也能避开扰攘,与自然相亲,物我两忘。是否,唯有这样的所在,才能治愈人世间那些最孤独疲惫的心灵?</h3> <h3> 走近山门,抬头便见“开福禅寺”四个金色大字,字字端肃庄严。深褐色的横挡门上,镶嵌着那句法力无边的佛号——阿弥陀佛。往前走去,依次是山门殿、天王殿及两边的罗汉堂,最后面是巍峨的大雄宝殿。这些佛殿及罗汉堂里面的壁画与彩绘极其典雅、精美、细腻,有很高的艺术品位,雕塑的各色佛教人物与故事,繁复而精深,可惜我的佛学知识是空白,基本或竟完全看不懂。好在佛陀压根没在知识上要求众生,他甚至反复地、不厌其烦地,否认自己有所谓的佛法:<br> “佛告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昔在燃灯佛所,于法有所得否?”“不也,世尊。如来在燃灯佛所,于法实无所得。”“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所说法否?须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来无所说。”“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金刚经)</h3> <h3> 那么,佛祖传的到底是什么?是正等正觉的菩提智慧,它是人的心灵跟虚无的默契,是对虚无的领会(缘起性空),这便是般若。海德格尔在其巨著《存在与时间》里,同样提出类似的思想:此在的存在,即是人的在世生存;人只有领会了虚无,才能真正领会存在。<br> 面对人生的虚无与苦难,六祖惠能给出了最简单直接的解脱门径:“若起正真般若观照,一刹那间,妄念具灭,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他还说:“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概而言之,就是明心见性,即心即佛。难怪师父五祖弘忍称赞他:“这獦獠根性大利!”(《坛经)</h3> <h3> 惠能创立的禅宗把佛学中国化了,使艰深的佛学贴近了苦难的民众,成佛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悟,悟了,你就从此岸度到了彼岸:“善知识,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故知万法尽在自心,顿见真如本性。”他认为众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当下成佛,禅宗顿教的核心就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坛经》)<br> 如此,则佛离众生似在一念之间,而不在天涯。<br> (草于2024.12.17夜,12.21夜修改)</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