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秘书啊，秘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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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隶 一 小丁和大张屏住呼吸，听完后勤中心主任说的事情后，先是如雷贯顶，后是惊喜交加，再后来，就是抱着后勤中心主任，一阵乱啃。 原来，后勤中心主任说的是房子。 这四个年轻人，四个单身，都是外地考进来的公务员，一直租房子住，工资本不高，多次向厅里反映，都因无房而不了了之。 现在有戏了。几年前，厅里按上级指示，腾出一套空房，临时安置一个老干部过渡，现在老干部搬走了，房子空出来，请示厅长，厅长说，给四个年轻人过渡。 这意味着，每个月的房租节省了，每天挤公交挤地铁的日子结束了，每天上班只需走两分钟就到了。 二 几天后，四个年轻人如愿以偿，搬进了这套房子。 房子，在一栋老宿舍楼的顶层，三室一厅。放眼四望，无不岁月蹉跎。 卧室很小，不到十平方；客厅稍大，十七八平方。 三个卧室有两个带阳台，阳台又窄又小；客厅四面墙有门，大而不当。 三个卧室，四个人，怎么住？大家面面相觑，陷入尴尬。 小丁厅龄最短，主动说，我住客厅，你们住卧室。 小张小李没吱声，脸上却是同意。大张不忍，指着一个带阳台卧室对小丁说，我住阳台，你住卧室。 小丁说，要住阳台，都是我住，不能你住，阳台也不行，连小床都放不下。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小丁说，你们住卧室，我住客厅，我有一个简易小帐篷，以前陡步旅游买的，放在客厅里，谁也不影响，睡在里面也自在。 大张小张小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或许，只有这个办法了。 接下来是三个卧室的分配，按厅龄长短，大张先选，小张再选，小李后选。大张选了带阳台的卧室，小张也选了带阳台的卧室，小李不存在选不选了。 三 大张感觉小李非常想住带阳台的卧室，便提出和小李互换，小李好开心，脸一下红了。小张也表态，愿意和小李换。 小丁在一旁，感觉大张比小张更真诚。果然，小李选了大张的卧室。 大家有房子住了，踏踏实实开心。当天晚上，小张提出到桥头抄手庆祝一下，小李说就在屋里，她来弄她请客，她住上带阳台的卧室，要表示感谢。三个男士当然高兴，看着小李张罗。 小李拿了他们的饭卡去食堂端了四份饭菜，又去街上买了一袋卤拼一件啤酒两斤花生，摆在客厅茶几上满满一桌。四个年轻人疯狂了一晚上，菜吃完了，酒喝完了，每个人都倒下了。 小丁好开心，大家都开心。的确，上班太累了，心里总是捆手捆脚的不舒服，太郁闷，太压仰，太窒息。今天在自己的小窝里，在自己的港湾里，想喊想叫想哭都没有顾忌，信马由缰，放飞心情。 后半夜，小丁从帐篷里醒了，脑袋有点昏昏沉沉，思绪又慢慢清醒。屋里黑黑的，帐篷里黑黑的，过了好一阵，他才感到厨房外面的夜光，是大地的光，和城市的光混在一起，渐渐把屋里映出了轮廓。 小丁在朦胧的黑暗里，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比较幸运，工作才一个来月，就有房子住了，不用每个月交房租了，不用每天挤地铁了。又觉得自己考上公务员，又好又不好，稳定是稳定，但一眼望到底，一辈子就是开会--写东西--看领导脸色，也很无趣。 忽然又想去深圳闯一闯，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什么是适合自己的工作，小丁又乱乱的说不清道不明。 四 一眨眼，四个年轻人住在一起有半个月了。小丁对大张小张小李，有了进一步了解。 大张，很自律，每天晚上十一点入睡，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穿起运动衣就到外面跑上四五十分钟。七点二十准时去食堂，出门前，除了收拾自己房间，还要把客厅简单收拾一下。 小张，睡得晚，起得也晚，早晨不拉屎，半夜蹲厕所，蹲的时间长，没有半个小时不出来，拉出来的屎巴烟儿，臭不可闻，满屋乱窜，小丁在帐篷里憋得七窍冒烟。小张也不爱打扫自己屋子，任何时候都是一片狼藉。 小李，毕竟是女生，斯斯文文，儒儒雅雅。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小狗小猫小花小草的饰品，把小屋装点得甚是清新。夜里也从不上厕所，专门买了小便储藏桶，天亮了才倒进厕所，还反反复复冲洗得明亮如镜。 小丁住客厅，毫无隐私，干脆睡觉前回来，晚饭在食堂吃了就呆在办公室，有事做事，没事玩电脑，混到晚上十点回宿舍，简单洗梳钻进帐篷做闷头乌龟。 五 小丁感觉小李有点喜欢大张，大张帅气，脸白白净净，五官端端正正，身材修长，四肢舒舒服服，匀匀称称。而小李眼睛不大不小，身材不胖不瘦，个子不高不矮，面容姣好，性格温和，举止娴雅。两人走在一起，还是挺班配。 如果不加班，大张一般都呆在屋里，小李也如此。小张加班少应酬多，下班大部分时间都和朋友在一起，他个子不高，胖胖墩墩，性格外向，好交朋友，喜欢喝酒，玩到半夜通常二醉而归。小丁长得又瘦又矮，既没有大张帅气，也没有小张灵气，老老实实，唯唯诺诺。下班后呆在办公室成了常态。 小丁偶尔提前回宿舍。一次看见小李倚在大张门口请教问题，一次看见大张在客厅教小李诀窍。就这两次，小丁就感觉出小李的那个意思了。感觉就是感觉，也许是，也许不是。小丁感觉，小李看大张的眼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而大张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说不清道不明。 六 一天晚上九点半，小丁从办公室回到宿舍，大张小张小李的门关着的，屋里黑黑的也没亮灯，说明三个人都不在，小丁有点累，也没有东想西想，去厕所撒了一泡尿，脸脚没洗就钻进帐篷里，刚要倒头入睡，小李回来了。 小丁的帐篷，有两处观察孔，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小丁窥探到小李进总门后，首先朝大张屋瞅瞅，然后径直掏出钥匙开自己卧室的门。 小李的卧室与大张的卧室紧挨着，小李打开房门却没有进去，而是把耳朵贴在大张门上，屏声屏气竖耳静听，她是在判断屋里有没有人。小丁故意哼了哼，小李触电似的忽然缩了回来，一猫身闪入自己房间，转身把门关了。 小丁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半小时后，大张回来了，一小时后小张回来了，一切都极其正常。 七 之后的几天，也是一切非常正常，小丁看不出小李对大张有什么异样的迹象，也看不出大张对小李有什么异样的迹象。小丁闷头闷脑寻思，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每天中午，大食堂吃饭的人，比早餐和晚餐的人多，诺大的餐厅几乎要坐满。 小丁每次总是端着餐盘，到进门的那几张桌子吃饭，坐在这里看得见小食堂门口，一旦厅长出来了，会第一时间看见。 所以，小丁吃饭，总是吃一口把头抬起来一下，吃一口把头抬起来一下，小丁这样做，能绝对保证不漏掉厅长。 小丁吃饭，一般是先快后慢，先把肚子填饱，然后让盘里还剩一些，小丁就慢慢磨洋工，让进进出出的人感觉，他是在吃饭，不是在等厅长。 八 这天中午，小丁刚端着餐盘在老位置坐下，大张也端着餐盘坐了过来。大张已经好几次坐在小丁这里吃饭了。 其实，这几张桌子，因为靠门边太近，一般是没有人坐的，小丁一个人坐在这里，鹤立鸡群，显得孤孤单单。大张到这里来坐，其实是来陪小丁，大张已经来陪过小丁几次了。小丁越来越发现，大张在各方面都优秀。 小李也端着餐盘过来了，这让小丁有点意外，因为这是小李第一次来。小丁心里想，如果大张不在这里，小李会来吗？小李肯定不会，小李是冲着大张来的。 小李很自然，落落大方地坐下。大张小张餐盘里尽是红烧肉咸烧白这样的硬菜，小李餐盘里却是芹菜肉丝配水果，保持身材是永远的主题。 小李天天都穿得妥妥贴贴的，感觉她的衣服天天换，虽然就那么几套，但每天不重复，总是暗暗地散发着美丽。 小李今天穿了一件小丁没有看见过的大衣，纯灰色，款式很潮，脖子上系的暖色围巾，把大衣和人都抬起来了。 小李没有挨着大张坐，而是坐在餐桌的另一面，与大张小张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小餐桌方方正正，只能容纳四个人，桌子另一面靠墙，桌子正好坐三人。 小丁有点暗暗不安，偷窥大张，又一切正常，小李更是自然天然泰然。 小李一边优雅吃饭，一边向大张请教工作上的事。 小李说，最近，各单位报来的信息稿件不多，质量也不高，马主任要求信息简报一周一期，都快两周了，稿子还凑不齐，心里很急，不知如何是好。 小丁一旁听了，闷头想了想，如果由他来，他也会一筹莫展。 大张说，不能守株待兔，寡守，肯定不行。 小李说，不守怎么办，总不能一家一家地上门催呀！ 大张说，一家一家地催，肯定也不行，笨办法。 小李说，等也不是，催也不是，该怎么办？ 大张说，厅长工作报告，你看了没有？ 小李说，看了几遍了。 大张说，你为什么要看几遍？ 小李说，了解业务呀，全省的业务内容都在里面。 大张说，不错，了解业务，多看几遍记得牢，对工作有好处。 小李嗯嗯两声。 大张说，这样的了解业务，是不是广义层面上的？ 小李看着大张，慢慢点了点头。 大张又问，厅长工作报告，有几个部分？ 小李说，三个部分，去年工作回顾，当前形势，新的一年工作安排。 大张说，第三部分，你觉得怎么样？ 小李说，都是你写的，三个部分都写得好，前两个部分最好。 大张说，第三个部分，恰恰是你要关注的重点，每个单位的主要年度目标任务都写进去了。 小李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张，似乎意识到什么。 大张说，厅领导关注的，各个单位关注的，各个处室关注的，甚至省政府关注的，都是这些目标任务推进中的最新动态。 小李屏住了呼吸。 大张又说，编信息简报，就是要以目标任务为主线，及时报道各单位目标任务情况，推进是否顺利，存在什么困难，面临什么新的问题，等等。 小李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张接着说，牢牢抓住这条主线，编信息简报的基本口粮就有了，你给各单位打电话催信息稿，不要泛泛的催，而要围绕各单位的目标情况，有针对性的催，各单位的信息员说不清楚，你就给他的科长打电话，科长说不清楚，你就给他们领导打电话，你不用怕，你代表的是厅机关，他们不会推诿的。 小李听得面红耳赤。 大张说，你刚接手信息简报和目标管理，还不太熟，不要分成两张皮，把二者结合起来，效果更好。 小李一边点头一边不停感谢，经大张这么一点拨，她的头脑一下开窍了。小李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越发衬得小李欢喜雀跃，兴奋激动热血沸腾。 小丁也听得感动，发自内心佩服大张。 这时，大食堂里一阵骚动，小丁看见，就餐的人纷纷朝他们这边看，几乎所有的人都朝他们看。 小丁很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吗？小丁又看大张小李，大张和小李和他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些人为什么都朝他们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个年轻人困惑不解地看着众人，又左看右看，又互相看，猛一回头，啊呀一声尖叫起来，方才如梦初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