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

伊水禅

冬月深处，最低气温降至零下十几度，刺骨的寒风呼叫着，尤其是到了夜间，说是鬼哭狼嚎似得都不夸张。

天上一丝云都没有，是被风刮走了，剩下淡白的蓝显得有些孤单和冷清，在远处，被风吹的只有冷雾似的白，落在山间，像是仙境。

太阳依旧升起，收起了早前的霸道，很温柔很亲切的样子，直视阳光，那些微尘在亮光中轻轻地翩翻、飘舞。

一切都按冬天的样子行进着。只是，少了一场雪的到来。

入冬以来，好似下了一场似有幻无的雪。

那日，天气预报播报第二天有雪，当地媒体也发了做好雪情应急处理的通知，人们也都兴奋雀跃，终于盼来了一场雪。有些人还在朋友圈发出邀请，去某某地拍雪景。

兴奋一夜，早早醒来，赶紧拉开窗帘，怀疑眼睛出了问题，哪有雪的影子？打开朋友圈，有人玩笑道：寻找雪的影子，这真是大雪无痕啊。

想来，雪是下了吧，只是太小太小了，还没有落到地上时，就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了。

于是，这里的人们开始等雪，等一场真正的雪。

冬天是静的，等雪的时候也很安静。静静地坐在桌前，想象一朵雪花的翩然，轻盈的， 玲珑的，纯净的，它在那张着小嘴笑，很娇羞，很可爱，也很明亮。起身，给自己泡一杯黑咖啡，一股浓香的苦遍及小屋，是我喜欢的，之后，我就静静地，静静地坐着，不说话，发着呆，想念雪落竹林，竹林吻雪的时候。

这是我最好的状态。一个人，很安静，任思绪飘越千里。

很早时候，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从聊红楼梦开始，聊着喜欢的人，聊着一场白茫茫的大雪，当然还有青埂峰的前生后世。我一直记得那枚遗弃的桃核。后来，又从历史讲起，我是喜欢的，我就像一个小学生似的，很认真的，津津有味地听。那个时候，很着迷。不对，是一直很着迷，只是现在讲的少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川端康成说：“思念是一场大雪，每一片雪花都是你。”

一个人想起另一个人，心里会下雪。即使窗外依旧无雪，也要向外张望一眼。看见冬日不太晴朗的天，想着是不是有一场雪正在路上，然后，缓缓飘落。那时候，雪会落在竹林里，也会落在另一个人的心上吧。那时候，他们想念着彼此，然后，奔赴一场心甘情愿的见面。

等雪是要耐心的，就像等一场持久的很好的爱情。雪不像风，尤其是北风，说来就来，而且来的不管不顾。雪是矜持的，它要酝酿情绪，要考虑很多事情，等待很多条件成熟之后，才会款款而来。因此，这个时候无论是人，还是空气都是安静的。他们知道一场雪的深情。

“冬天的每一场雪，都有自己的故事。”那年，一个人写了一篇小文《晒雪》。当时的我惊叹一个晒字，被一份才情深深地吸引。我忘情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小文里，一股细腻的情感缓缓淌出，阴郁，忧伤，转而又是明亮与希望。我的心也跟着起伏，最后成了甜蜜。

下雪的时候，一定要和相爱的人一起出去走走。纷纷扬扬的雪，是一份浪漫，也有一份诗意，那是爱情的样子。两个人，牵着手，或是相拥着，走在雪里，一场纯粹的爱情，天荒地老。雪一直落，人一直走，雪把两个人的头发染白了，那个时候，才能明白什么是白头偕老，什么是一世一双人。

北方的冬季总该有一场雪，仿佛只有下雪了，这个冬季才会完美，一颗心才会真正的安静。雪会把这个世界装扮的漂漂亮亮，也会把人心里的沟壑慢慢填平，成为一望无际的平原，风从那吹过，没了顾虑，没了慌张。有的，是那些美好的事情在雪中飘扬，那些想念在雪中更加晶莹纯粹。

这个寂静的午后，天空越来越阴沉，空气中弥散着越来越凛冽的寒。窗外的几棵树，光秃秃的残枝，疏疏落落的摇摆着。冬天，所有的景致都被删繁就简。像我们的日常，浅浅的，淡淡的，别致的美。

只是少了一场雪，像是没了灵魂。所以，我在等一场雪，也在等你。

～～～2024.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