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纸屑

云迹

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

那就是樟脑的香，

甜而稳妥，

像记得分明的快乐，

甜而怅惘，

像忘却了的忧愁。

—张爱玲《更衣记》

一、

又一次进入夜的世界，周遭宁静，所有的事，都藏在心灵的最深处，镜子里映着我的脸，定格了时间。

眼眸的深处，一些事显示得若暗若明，譬如细碎的光阴，从记忆深处，缓慢而优雅地带着回忆的色泽。譬如潮湿的心事，从心底流出，或抑扬或低迷，在记忆里只留下复制的痕迹。

那些触摸不到的意象，总会打扰这安静的世界。时光的不远处，有清晰的萌动，仿佛种子，躺在泥土深处。

想就这么安静地，守着巨大的细碎，安静地，一直到时光的尽头。

二、

怀念曾经，那种散发着潦草的美，似白纸一样的纯。想起曾经，额前的发丝，如一排流苏未剪。

走进意识深处，与心最深层接触，恍然，那些原本纯粹如月白的书简，也会落满尘埃。

爱情薄脆如纸，轻盈如蝶，像一些撕碎了的诗句，被装成一帧纸，被我视为躺下的碑，成为祭奠。

朝南的窗，灯下的心情，光影的断裂，用什么来拼合。

蓦然惊觉，已慢慢地风化成一行行模糊的字痕。如此熟悉的疼，已感觉不到痛。

是否，熟悉到极至，便是陌生？

三、

隔窗，坐听，一如一束夜的光，在剪下的月光里，看风起花落。

没人知道，在宁静开始时，我开始很少说话。在不远的时候，想一些人，许多事。

一朵没拧干的美丽，在我转身时，就这样凝视那沉默的荒漠。

潮湿的夜雨，在窗外滑过，目光交接时，眼眸承接下清晰又模糊的重叠，那些摇摇晃晃的朦胧，便在不知不觉中落座。所有的遗憾和不舍，都在悄无声息的烛光里流连，寻不着它们的出处。

记起一个承诺，一个约会。如若能如约远行，将去另一个天地。

记起一首歌叫：离歌。

在起身那时，凝霜的地上，留下远行的脚印。留下永远湿润。

千里路，两地斜月 空中几滴清水，清风过时，一人也会一路走好。

低下眼帘时，窗外有一滴水，落入季节的杯中。

四、

记得朋友对我说，要快乐，要好好的。

总是微笑地收下这样的友情，记在心里。

没有不快乐，也没有不如意，因为有文字。

在我的世界里，有忧伤，但没有颓废，生活依然。

忧伤的文字是心情的发泄，然后笑着对自己说，我活着，多好。

忧伤是一种心情，但不是生活态度。生命应该在坚持中继续。

五、

夜，一如风中流淌的鸣响，在飞过时才传到我的耳里。很多的夜，可以在一段文字里，一首诗中找到相识的感觉。也可以在一片落叶上一湾水里找到忧伤的理由。

我停歇在夜的影子中，或坐或卧，一些跳动的音符，便成了安静的叹息。把自己放于夜的深处，一些思绪，煸动着一些感动。

我犹如一枚精致的发钗，伫立鬓间。看一场缄默，一场放纵，变成一道风景，一如昙花，清远，幽深。

起风时，推开灵魂的窗，让柔和的光从时间的缝隙间进来，照亮一个人的安静。

知晓，不著一字，是禅的最高境界之一，安静，是不是也在悟禅之内？

纸在左，笔在右，中间是安静的影子。

我听到拈花一笑的禅意，知道佛一直端坐在我的心灵之上，宽大的袈衣是微风的方向。

佛意，静谧本无形，在安静之时，我似乎看到前世的秋叶，今生的花色。一树，一花，一钟声，便是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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