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伯是一九四七年从北京(当时叫北平)参加国民党军队的。第二年从葫芦岛撤退到台湾,留下二婶和一双儿女在大陆。没想到这一别就渺无音讯,长达四十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从小没见过二伯,然而,他对我的“影响”却很大。1965年,我高考落榜,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这份海外关系,尤其是涉及台湾军人的海外关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世纪九十年代,两岸实现交流,二伯来北京探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初次见二伯,这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古稀老人。他精神矍铄,身板笔直,无论走路、站立,还是坐着,都保持着军人的范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伯在我家,见到了各家亲戚。他首先向亲戚们表示深深的歉意,为给各位带来的负面影响感到内疚。我说,都是过去了的事儿了,您不必自责,这都是政治变动造成的,个人决定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接着,二伯讲述了他的经历:退伍后,他被安置在花莲的退伍军人居住地,两个单身老兵合住一个小院,日常生活没问题,有关部门还定期来检查身体。唯一的,就是孤独、想家,开始还以为用不了太久就能回大陆与亲人团聚,没想到分离的那么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插话问:“这些年您是怎么熬过来的?”二伯接着叙述,邻居战友去世了,剩下的妻子和三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二伯心肠好,就经常照顾这家孤儿寡母,渐渐的,这家人也把二伯当做亲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几十年来,大伯一直单身,盼望着有朝一日回大陆团聚。他哪里知道,解放初期,二婶就改嫁了,带着两个孩子随一个南下的干部到了西宁,成家落户,十几年前已经病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插话问:“这些年您是怎么熬过来的?”二伯接着叙述,邻居战友去世了,剩下的妻子和三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二伯心肠好,就经常照顾这家孤儿寡母,渐渐的,这家人也把二伯当做亲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伯!”我插话问:“您没想过和她们组建新的家庭?”“哪能呢。”二伯苦笑着:“我大陆还有老婆孩子呢。”二伯接着说,后来,那家的三个孩子人认二伯当干爹,孩子们都把二伯当做亲父亲了。慢慢的,孩子们长大了,二伯也变老了,孩子们仍旧很尊敬二伯,遇到事情听听二伯的意见,早就成了习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看着孩子们的成长,二伯消除了寂寞和孤独。二伯的呵护也使孩子们得到正常的教育和关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迟疑许久,还是把二婶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二伯。听到这个结果,二伯沉默了许久,眼泪不住的流,毕竟四十年苦苦的等待啊!大家也唏嘘不已,一时都不知道怎样宽慰他老人家。末了,还是二伯叹息道:“是我连累她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怪她,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她头上顶的压力也很大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伯临回来时,特意带回来一些金戒指送给亲戚们。我心里感到不是滋味。私下里,我对亲戚们说:“虽然咱们目前的生活还不宽裕,但是也决不能像那些见财就眼红的人,再说二伯靠那点退休金也不容易,咱们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为老高家人争脸,为北京人争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家都同意。在征求了二伯的意见后,亲戚们每家出500元,给二伯买了一件杭州丝绸的睡袍,一把象牙雕的扇子,还给台湾的干女儿买了一副翡翠戒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来,二伯又回来两回,还去西宁看望儿女,祭扫前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九九八年,二伯在花莲去世,后事都是干女儿一家操办的,墓地就在花莲。每逢清明,干女儿一家都去二伯墓地祭扫,然后把视频发给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就这样,二伯长眠在了遥远的地方,那里,是他后半生生活的地方,还有伴随他的亲人们。</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