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半生父母恩,一世姐弟情</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和我的二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2024年.冬至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今天是冬至,按照传统习俗,要祭祀祖先。晚上吃罢晚饭,我与妻买了些草纸,在我居所附近选了处十字路口给祖先烧了些纸钱。我的二姐已经作古,在给祖先烧纸的同时,我也想给她烧一点,但据说不可以,不敢妄为,只能抱憾。连夜赶写了这篇文章,算作是对她的祭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二姐去世距今11年4个月零15天,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我们兄弟姐妹七个,其中两个从小抱养给别人家,剩下我们五个,大姐刚成人就去外地工作,哥哥从初中开始就在城里上学,后来接着从学校当兵,再后来退伍在城里工作。小弟弟六十年代才出生,所以小时候大多数时间是我和二姐在家陪伴父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和二姐性格相似,都争强好胜。我父亲早年身体就不太好,家里没有壮劳动力,我和二姐虽然年岁不大,但我们都不甘示弱,村里别人家有的,我们也要有,别人家能做的事,我们也要去做。大约六八年,</span>我们村里有很多人家在外面拉板车跑运输,据说收入还不错,我和二姐向父母提岀也去拉板车跑运输。开始父母不同意,因为拉板车是重体力活,别人家都是青壮年人在干这活,而我当时太小,二姐又是女孩子,怕我们受不了。但我们执意要去,父母拗不过我们,只好同意。就这样,我掌车把主驾,我二姐在边上给我当小背,我俩走上了拉板车跑运输的路。那年我16岁,我二姐21岁。</p><p class="ql-block"> 拉板车的活真叫苦。那时候农村也没有钟表,每天早晨鸡叫起床出门,晚上回到家全村都静悄悄的,人们都已睡觉,估计应该在九、十点以后了。因为是重体力活,每天早上母亲都要给我们煮干饭吃,并给我们蒸一个鸡蛋,这在当时已经是很奢侈了。每天早上从家走时我们都要带上中午的饭,带一点咸莱。中午吃饭的时候找一个卖茶水的摊子,花二分钱买二杯开水把早上带来的饭泡热,就着咸菜吃。</p><p class="ql-block"> 第一年先是从离我们家约30公里外的一个采石场往我们公社的一个水库运护堤用的石头,一天两趟,一趟来回二十公里。后又改从合肥的一个轮船码头向邻县的一个水库运送护堤石头。给我们公社的那个水库运石头的路还比较好走,给另外一个县的那个水库运石头就没那么幸运了,一路上要翻过十八个坎,而且都是泥巴路,非常难走。一车石头一般重约二千斤,有时车轮陷到烂泥坑里,怎么也弄不上来,这时就要请路人帮忙推车,好在那时候的人善,找人帮忙不困难。拉石头很头疼的一个问题是往车上装石头,小的石块有百十来斤,大的有几百斤。我小小年纪,我姐又是女孩子,我们俩根本搬不上车,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把石头往车上翻滚,往往装一车石头都要用很长时间。石头又锋利,在装车过程中经常手和脚被划破、砸伤。特别是从轮船码头装石头那真叫艰难。因为那个码头非常简陋,严格地讲都算不上码头,河道水很浅,轮船运来的石头就卸在河道底部,先要把石头一块一块往河堤上搬,河堤的坡又长又徒,根本搬不上去,我们只能一块一块石头从河底往上翻滚,慢慢向上挪动。等把石头挪动到河堤上后再往车上抬。这个过程青壮年男性来做都很吃力,我和我二姐来干这事,真是太难了,我们只能咬着牙坚持。</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给县内各乡镇粮站转运粮食。那时候农村各乡镇之间公路都是土路,坑坑凹凹的,尤其是下雨天,都是烂泥巴,空着手行走都困难,不要说装载着重物的板车了。在运送货物过程中最怕的是半道上车爆胎,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碰到这种情况我和我姐都要急得哭一场。拉石头时半道上车坏了还好一点,就地把石头卸到路边,然后找地方去修车,石头放在路边也不要留人看,没人偷。等车修好了再回来装车继续运送。拉其他货物半道上车坏了麻烦可就大了,只能先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放到路边,我二姐留在原地看着货物,我就扛着车轮到处找地方修车。我那时侯那么小,没出过远门,对外面乡镇环境不熟悉,不知道哪里有集镇,哪里有修车的地方,只能一路打听,往往要费很大劲才找到修车的地方。车修好后我再扛着赶回到车抛锚的地方,架好车,再把货物一件一件搬上车继续往前赶路,那真叫艰难呀!一个车头两个轮子,加上一个大轴,少说也有三、四十斤重,而且扛着连接两个轮子的钢轴,圆滚滚的,非常割肩膀,还要抢时间,一路小跑,否则货送到后收货单位下班了就交不了货,真是从小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p><p class="ql-block"> 在两年多的拉车历程中,我和二姐齐心协力,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难以想象的困难。其间二姐给了我太多的关心、关爰。每天早上母亲为我们蒸一个鸡蛋,她总是说早上吃带油盐的东西不习惯,多数都让我吃了,长大后我才明白,那是她的借口,想让我多吃。她每次背车总是倾尽全身的力气,腰都要弯到九十度以上。我叫她不要这样太用力,可她总是不听,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想让我省点力气。二姐当年背车的那个画面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脑海,至今我都难以忘怀。有一次我和二姐拉了一车稻谷,路上车坏了,担搁了些时间,等我们把货送到时,收货单位巳下班,交不了货。我和二姐只得在收货单位门口露宿。因为怕放在车上的货物被盗,我俩不敢同时都睡,只能轮流睡,二姐让我先睡,可能因为白天拉车太累,加上我那时候还是小孩,瞌睡大,结果一觉睡到天快亮了。我埋怨她不喊醒我,她说看我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喊我,我知道这是二姐关心我,可二姐那晚一夜没睡。这两年多的艰难历程不仅磨练了我们的意志,也培养了我们之间比大海还深的姐弟情。</p><p class="ql-block"> 二姐结婚成家后,没几年她公公就去世了,我姐夫在家是独子,从小娇生惯养,眼睛高度近视,成年后学个手艺,做裁缝,没干过农活,家里还有一个残疾小姑子。二姐嫁过去以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里里外外都要操心,都要顶上去干,加上她又争强好胜,事事都要做得比别人好,所以她活得非常累。我当兵期间每年回家探家,都经常去她家帮她干农活,我在她家割过麦子,挑过稻把,种过油莱。有一年回家探亲,正值她家盖新房,我连续在她家帮着干了好几天。</p><p class="ql-block"> 二姐对我和其他兄弟都关爱有加。 我结婚以后还没转业,爱人只身一人在家,生活有诸多困难。我二姐和姐夫给予多方面的关心和呵护。把自己家里的粮食、鸡、蛋甚至蔬菜向我家送得不停,怎么制止都制止不住。后来二姐一家搬到城里居住,经常喊我们兄弟几个去她家吃饭,每次去她都尽心倾力,做出最好的菜肴招待我们。她不仅对我们这些亲弟弟们悉心关怀,就是非亲兄弟她也十分关心。我的一个堂弟的孩子有一叚时间长期不回家在城里到处混,她听说后,经常跑到他常出入的地方蹲守找他。我的一个堂兄在家门口被外人欺负,她带着我们几个弟弟去为堂兄壮势助威。听我姐夫讲,她在她们家门口威望很高,家门口邻里之间如发生矛盾向她求助,她都热心帮助化解。</p><p class="ql-block"> 我爱人原先在她的家乡城市工作,有着很好的职业,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身边,工作、生活环境都很好。我大姐夫当时和我爱人在一个城市,且在当地政府部门担任要职,如果我转业到我爱人所在地,工作安排应该不成问题。但我还是托人费了很大劲将我爱人调入合肥。我爱人来合肥后,只身一人,人生地不熟,我又不在家,生活上有很多困难。在这种情况下我之所以做出这个抉择,就近照顾我母亲当然是一个原因,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说出来可能都让人匪夷所思,那就是我替我二姐考虑。我二姐夫家在合肥一个亲戚都没有,我哥哥当时虽在城里,但离得远,房子住得也小,一家三口只有一间房。二姐一家大人小孩到城里看个病、买个东西啥的,连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我看着很寒心。我爱人调到合肥后,我二姐经常带着孩子们来我家,我看到她们终于在城有了歇歇脚,喝口水的地方我十分开心,这都是因为我与二姐感情实在太深,我心里放不下她,不能不为她考虑的原故。</p><p class="ql-block"> 二姐的早逝我万分痛心。她累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也要强了一辈子,结果心强命不强。她含辛茹苦把儿女们拉扯大了,孩子们也很争气,工作、生活都很好,正是回报她、让她享福的时候,她确过早地撤手人寰,以悲剧告终,给所有亲人留下一个永远的痛!这些年我都不敢面对我的姐夫和她的几个孩子,每次见到他们我眼眶就发热,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些年我经常想呀想呀,想我和二姐小时候的往亊,想当年我们一起拉板车的难亊,想她在世时对我们弟弟们关心关爱的暖心亊,想她的音容笑貌,想她这辈子的酸甜苦辣,想她生病后对生命的渴望,想她生命中的最后时刻......,一件件,一桩桩,历历在目。就在她生命只剩下月余时间时,她在住院,我去看她,她还在跟我讲,等她病好了,要更多地照顾孙女,让儿子更好地投入工作。我强忍泪水附和着她,那一幕至今让我刻骨铭心。苍天无眼,老天不公啊!让她走得那么早,那么痛苦,我为她抱憾。愿来生还能与我的二姐再牵手,再续我和二姐未了姐弟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