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微型小说《谁在敲门》——文友点评

微读馆（庆乐随笔）

作者简介——崔立，上海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上海微型小说学会副会长，《小说月刊》、《共产党员》等杂志专栏作家。 崔立微型小说《谁在敲门》梅雨时节要么是雷雨交加，要么就是闷热难当。　　丽婷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里，汗不自觉地直往下淌，一早化的妆，早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了。为了错开用电负荷，供电所选择在今天给这个地方拉闸停电。热，丽婷不断地擦汗。汗，似乎是越擦越多起来。　　这天，啥时候能下场雨啊。丽婷口中不断咒骂着昨晚天气预报中那个胖胖老头，他不是说今天要下场暴雨吗？那这雨呢！　　骂着骂着，丽婷又不自觉骂起大伟来了。结婚前再三发誓不再去赌了，可结了婚呢！没熬过几天又把心思放桌上去了。本来今天周六，说好一起去滑雪场避暑去的。可一大早醒来，大伟留下张条子说哥们催得紧，三缺一，下次再去滑雪场。　　这死鬼，杀千刀的！丽婷狠狠骂着，汗，下来得似乎更多了。　　身上粘糊糊的难受，丽婷就去冲凉洗澡。这天，真受不了啊。 莲蓬头里的冷水浇在身上，真舒服。丽婷站在蓬头下舒坦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不知不觉间，丽婷就记起和大伟一起来的那个大男孩，满帅的，长得也清秀。声音也柔柔糯糯地，看见丽婷还叫，大嫂，你好。被大伟一阵呵斥，笑骂，啥大嫂，叫阿姨得了。大男孩的脸就不自觉有些红了起来，脸上也略显尴尬。丽婷瞪大伟一眼，说，我哪有这么老啊。说大男孩，其实也就是还没结婚的男人，刚大学毕业进大伟他们公司。丽婷笑着对大男孩说，坐吧，别理大伟，随你怎么叫！一想起那个大男孩，丽婷的心一下就舒展起来。丽婷想大男孩脸上柔柔的绒毛，还有宽阔的肩膀，嫩白但不失光泽的皮肤……一想到这，丽婷又有些心慌起来。就忍不住骂自己，不知羞啊。　　洗完澡，丽婷又坐回沙发。心就一直平静不了了，满脑子都是大男孩那羞怯的笑。桌边的电话突然响起，把丽婷吓了一大跳。丽婷以为是大伟，就忍不住怒从胆中生，拿起电话就骂，你这死鬼，终于知道打电话回来啦，你怎么不去死了啊…… 　　骂了半天，丽婷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电话那端是一个温糯的声音，大嫂，是我，大哥在吗？我呆会过来找他。 丽婷听出来了，是那个大男孩的声音！也不知丽婷当时是怎么想的，竟毫不犹豫就说了句，在，在啊！你过来好了。挂完电话，丽婷才渐渐清醒过来。　　一想到自己居然告诉大男孩大伟在家，丽婷的脸一下子就发烫了。丽婷不敢想象，等大男孩过来了，会发生些什么事…… 　　丽婷心头像火一样燃烧起来。丽婷忽然希望能下一场大雨，这样，大男孩可能就不会来了。又希望千万不要下雨啊，丽婷盼着大男孩能来，一定要来啊。　　地上开始噼里啪啦地下起豆大的雨滴，雨还并不大，但颗粒不小。不时有闪电发出一道一道骇人的光。丽婷的心越加紧张，脑子里一片混乱。　　门突然被重重敲响，丽婷的心似乎也一下子要蹦出来似的。但丽婷还是快步走向门口，一下就打开了房门。然后丽婷就惊愕住了，门口居然站着大伟，大伟欢笑着看丽婷，说，丽婷，动作可真快啊。　　丽婷快速掩饰着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强笑了笑说，你终于知道回来啦？　　丽婷，别生气嘛，大伟笑着关了门，说，今天我赢钱了。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吧？ 丽婷瞪大伟一眼，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大伟就上去安抚着丽婷，发觉丽婷的心跳得很快，也发现了丽婷额头不断渗出的汗。大伟有些奇怪地说，下雨了，你怎么还这么热啊！　　突然一个闪电发出重重的爆炸声，一道电光滑过…… 　　此刻，门也轻轻被敲起。谁啊？大伟放开丽婷，快步走向门口。　　丽婷的心，却一下子感觉要爆炸开了。丽婷不自觉闭上了眼睛，汗，不住地流…… 你好，我抄水表。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穿工作服的男人，正和大伟搭着话。　　丽婷一下轻松了一些，外面雨开始停了。送走抄水表的，丽婷刚坐下，看窗外一片一片乌云又飘来。　　门又轻轻响起。丽婷的心再度紧张起来。大伟快步走向门口。此刻，窗外又开始下起大雨。这回，雨的颗粒粗，雨下得也密，像一颗一颗成熟的黄豆重重地砸在地上。 崔立创作谈——刚好是7月的一天，梅雨季袭来，站在屋外，也没走上几步路，就是浑身黏糊糊的一片。12年前的这一天，这篇故事背景在梅雨季的《谁在敲门》刊登，这也是我首度登上广东的著名报纸《羊城晚报》，回首往昔，梅雨季会发生什么？又会发生什么？在这种上海的特定的季节，一年一次，来到的时间，总是不早不晚，刚刚好。 文友点评摘录如下 谭光华（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谁在敲门》写一位怨妇，就是新婚的热味没有了，老公更是皮沓了，这样，爱就有点腻歪了。所以，女主人就会由怨想到新爱。象在霉雨季节里盼望一阵凉风，爽爽自己。这样的事说说身边都是，但完整的故事却不多。崔立老师不愧为小小说的高手，不是说小小说会放大情节和细节吗？他就在这“等敲门”的过程中，接电话的过程中，写心理活动，拼命做戏，写一个又一个让你心跳的细节上的支节，幌你一下又幌你一下，你想知道结果吗？专门对着读者的思维进行反向操作-----就不是的，逼着你看到底。但看到底也没有结果，让你想去吧。哈哈，这样的工笔写法没有一定的思维功力是写不好的，作为作家崔立，却已经完全成熟了。他的作品不仅在主流文学作品上常见，前天翻一下《支部生活》----那里一期只能容一篇文学作品，也有崔立老师的小说，写的是扶贫的故事。学习了！ 章慧敏（上海微型小说学会副会长）：正值上海的梅雨季看崔立的这篇发在在梅雨天里一位少妇的情感心路，细腻而绵软，潮湿而暧昧，丝丝入扣的刻画把读者也带进了少妇那充满欲念的情思之中……没有结果的结果恰是小崔的高明之处，留给读者充分的想象空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结果，如果来个“接龙”，定然有趣生动。但是，此文给我的感觉是先找细节，后套故事，于是情节展开略显生硬，有点为情节而情节之嫌。显然，十几年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也说明小崔对微型小说从探索到成熟，可喜可贺。 费平（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看《谁在敲门》悬念迭起的同时，读者的心也跟着情节在悬着。小说的一波三折、主人公的心理描写和场景的衬托等元素俱全。新婚日子的“热”、天气的“热”与丈夫的“冷”、情感的“冷”重重交织，而节外的意念之“热”与欲望相反的“冷”又纠缠麻乱。天气的无常与世事的无常是冥冥中的印证还是现实本该如此？作者的主题铺设与逻辑处理自有一攻。虽然十多年前“旧作”，眼下读来依然“新颖”。至于细节方面，停电后洗澡、女人完全冷水冲凉、嗜赌的丈夫出去赌博很快回来等有待斟酌…… 周云海（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崔立老师不愧是写小小说的高手。一个描写“等敲门”的心理活动，写得这样一波三折，让读者的心与主人公一起跌宕起伏……《谁在敲门》是一篇佳作。学习了！瑕不掩瑜。《谁在敲门》文述：“丽婷……拿起电话就骂，你这死鬼，终于知道打电话回来啦，你怎么不去死了啊…… ”电话那端的“大男孩”听了丽婷一通怒骂后，还问：大哥在吗？这样的对话，我感到疑惑。另，文中“满帅的”，应是“蛮”；又，忍不住怒从胆中生，是否是胆边生？ 梁刚（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崔立的小小说，无论是写意还是工笔都拿捏得比较到位。而这篇《谁在敲门》，显然是工笔的。在梅雨的背景下，婚姻的沉闷在渴望一种突破；青春是杯美酒，也是一杯毒酒，女主角渴望畅饮这杯酒，但是否有毒，却始终悬在半空。随着情节一波三折的展开，这杯酒迟迟没能喝到，结尾的留白似乎也成了读者心里的另一杯毒酒。这篇小小说写得很见功力，女主角的心理描写非常精准。唯一不足的是，立意浅显了一点。 魏福春（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崔老师的小说总是令人期待，回味无穷。这一个梅雨天，应该有故事发生，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一波三折，充满悬念，把小小说的精妙发挥到极致。 戴涛（上海微型小说学会会长）：看到微型小说《谁在敲门》，首先我被它的篇名所吸引，谁在敲门？这是一个疑问，也是一个悬念，凭我的阅读经验，作者取这样的篇名，就是要带着你跟着他，在一个充满诱惑和未知的溶洞里前行，尽管道路崎岖，你却兴趣盎然，不觉得一丝的劳累与不快，读完这篇作品，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让我有这种愉悦的感觉？我想这得归功于作者精心挑选的这个溶洞，也就是选择的这个故事本身有意思，溶洞虽然不大，也不深邃，但是经过作者对线路的设计，灯光的布置，还有精彩的讲解，使得在洞里游玩的人不时地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期待。一次旅行只要有过这样的体验也就足够了，一篇微型小说只要能让读者在阅读时有过这种兴奋与期待也就值了，便称得上是一篇好的作品。 刘永飞（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秘书长）：和崔立相识在十多年前，一个河南人一个上海人因微型小说成为了朋友，我相信群里和我有一样经历的师友应不在少数，仅此而言我们都应该感谢这种文体。崔立写东西出手快，灵感充沛时个把小时就能成就一篇，这也是发稿多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说量多未必就质弱，但个别篇幅由于缺少精雕细琢，势必会出现一些硬伤，《谁在敲门》中大家都提及过的一处就是这种原因造成的。其实私下我也和崔立交流过，我觉得他的不少好作品是完全可成为精品的，但囿于这种原因，结果留了一些遗憾！我最喜欢崔立小说的语言，短句，白描，寥寥数语就能说明一个复杂的问题，如早期的《贼》等作品，这种特色尤为突出。希望崔立能创作出更多的精品！ 徐慧芬（上海微型小说学会副会长）：《谁在敲门》？黄梅季节，阴晴不定，尴尬人的尴尬事。故事一波三折，一环扣一环，作者善于营造小说气氛，能让人一口气读下去。我读过崔立不少小说，很佩服他文思敏捷，生活中的碎片末节，他随手就可化为一篇小说。得知崔立一年有几百篇微小说的发表量，各地大小报刊包括各种内刊都有他的足迹。如此，他的创作态势已是微型小说圈里一个瞩目的存在。我想，如果没有足够的勤奋，没有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禀赋，没有审时度势寻找机遇顺应潮流的聪明，又怎么可能？下面我要泼一点冷水。我在十多年前一个全国微型小说研讨会上，曾有过一个发言，其中谈到微型小说创作上重量轻质现象产生的弊端。我那次发言的本意在于呼吁微型小说要多出精品，少滥竽充数，整体质量上升才能赢得文学界的认可和读者的看重。谁知这样的发言后来遭到某些人的白眼。现在重提这个话，不是说高产就一定质量差，但求快，贪多，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打磨，就难免粗疏，因为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对于一个成熟的写作者来说，尤其要警惕高产带来的弊病。由此再说说这篇《谁在敲门》，如果能对其中的细节处，比如电话中人物对话的合理性、三个人物各人行事作派的可信度等再多加推敲，那这篇小说将会更耐读。写作，包括一切文艺创作还是需要下一点笨功夫、慢功夫的。此番话我愿意与诸君共勉，也希望不至于太冒犯才好。 蒋伟（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能将一个寂寞女子的复杂心境刻画得如此生动鲜活，可见崔老师的文字功力极其精深，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文末的留白稍多，让人意犹未尽。 李佳（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读着崔立老师的作品，让我不期然想起贺铸那首著名的《青玉案》来；恰在黄梅时节，恰皆涵有乱纷纷的思绪错杂缠绕，让人读后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濡湿起来，甚至带了些许闷热。崔立的作品中总有诗意，概因他特别善于写人的心理、写意绪、写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所以不同读者读崔立的小说，也会有不同的理解和体认，甚至能透过故事见生活、见自己、见真实，能生出这样的余味来，于微小说作品而言十分难得，也是崔立的独到之处。 白云朵（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整个作品很圆融。有阅读的紧张感。有情景营造。语言很顺溜。有中心事件。没有平直叙事，这是崔立小小说的特点。结尾的留白也好，给人想象的空间。 杨先碧（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很喜欢崔立的《谁在敲门》这篇微型小说，铺垫得很好，画面感很强，节奏感也很好，主人公的心理变化描述得好，结尾还留个悬念，阅读起来很舒服。不过有个情节感觉有点硬伤：丽婷拿起电话就骂，你这死鬼，终于知道打电话回来啦，你怎么不去死了啊；接下来那个大男孩居然问：大哥在吗？我呆会过来找他。对于一般人来说，听到丽婷前面的话，显然知道大伟不在家，通常不会明知故问。除非大男孩故意想给大伟戴“绿帽子”，显然从作者之前的叙述看不出来大男孩有这样的倾向性。 感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