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 上帝的山谷

慧云

　　中午从哥德堡前往挪威首都奥斯陆，车外天朗气清，风光柔美静谧，一路上拍下数十幅如画的景致，赏心悦目。身在大巴中，如卧春风里。

　　许久以来“挪威的森林”，像一帧美图印在心中，不是因为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挪威的森林》；也不是因为伍佰创作的摇滚歌曲《挪威的森林》。其实村上春树的小说和挪威并无关系，只是作者受到甲壳虫乐队歌曲《Norwegian Wood》影响，顺手起的名字；而伍佰的摇滚歌曲更是因为读了村上春树的小说而创作的。我心中的美图“挪威的森林”只是源于这几个字带来的美感与高冷的意象。

　　今天在通往奥斯陆的路上，两边全是密密丛丛的森林，松树、柏树、杉树……

　　挪威，地形狭长，海岸线曲折，峡湾密布，有人说从地图上看像是一个头朝下的蝌蚪，我觉得它无数条峡湾褶皱的曲折地形，更像装饰瑞典与芬兰边境的一道流苏花边。

　　这个国土面积只有38.5万平方公里的国家，却有长达2.5万公里的海岸线，一千多个峡湾，15万个大小岛屿，因此被称为“万岛之国”。但它80%以上的国土面积是山地、高原和冰川，三分之一的国土处于北极圈内。苦寒之地的挪威，却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地方和最宜居的国家之一。看看它的历史，却与富裕、宜居差着十万八千里！

　　公元8世纪中国走进盛唐时期，也是“安史之乱”爆发之际，挪威的历史才刚刚有文字记载。它同北欧许多国家一样，祖先是诺尔斯人，属于日耳曼民族的一支，起初他们顺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上，沿着海岸线开疆拓土，“挪威”（Norge）字面含义“通往北方之路”即源于此。于是他们在这片高纬度的挪威海岸边扎下了根。

　　公元8世纪至11世纪，是丹麦、瑞典、挪威三国航海史上的鼎盛时期，一直悄无声息的挪威人，与丹麦、瑞典人一起，忽然以“海盗”的形象闯进文明世界，劫掠欧洲沿海国家以及过往船只，成为欧洲各国避之不及的维京人。

　　此后几百年间，这三国纠葛不断，争斗不息，分分合合。而挪威国力逐渐衰微，在后来的岁月里一直像个小兄弟，被两个大哥呼来唤去。即使14世纪三国组建了卡尔马联盟，挪威依然是跟班的地位，谁厉害就认谁为老大。甚至在瑞典、丹麦两国交战中被当做战利品割让，直到1905年才独立出来。

　　《三国演义》开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上，分分合合的地区不仅中国。分好？还是合好？莫衷一是。印度次大陆过得一塌糊涂，北欧五国则一起跃入世界幸福指数最高的前几位。挪威独立出来已经100多年了，二战后它接受了“马歇尔计划”，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加入了申根协定，如今成了最富裕的宜居国家。全球石油储量前20，天然气出口位列第三，2023年人均GDP达8.8万美元，约合人民币60多万元。富裕的他们似乎还有历史阴影，不想进欧盟去接受他人的再支配，于是自己过起了优哉游哉的幸福生活。

　　如今，北欧五国丹麦、瑞典、芬兰、冰岛和挪威的高福利都不相上下，五国政府对自己的国民可真是各有各的宠法，尤以从出生至终了的全面福利政策为核心。比如：挪威新生儿父母双方的产假是46周，孩子从出生到17周岁，都可以领取相应的儿童补助金。从小学到大学免费教育，甚至还有免费的午餐。工作者每年有带薪休假，失业者有补助、医疗免费，还有住房和交通补助、高额养老金……北欧福利数不胜数，全球皆羡。当然高福利不仅要有高收入、高税收，更要有稳定的产业、平和的社会，远离战争、极低的军费开支等等，资金才能广惠民众，这体现了国家主权下的财政智慧。

　　不过它的物价也高得让中国游客咋舌，了解一个国家的富裕程度，有一个屡试不爽的标准：用可乐价格去衡量，价格越高就意味着那个国家的消费水平越高，消费水平高，一般收入就高。挪威超市里，一瓶500毫升可乐售价24克朗，合人民币15.2元。

　　有人问到在挪威租车自驾游的费用，那也够昂贵的哦！一辆中型车每周的租金约合人民币6700元，再加上高昂的燃料成本，呵呵，那是在烧钱。

　　挪威，这块北欧的宝石，以其壮丽的峡湾、广袤的森林、清澈的湖泊和巍峨的山脉而闻名。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大自然的原始之美，体验独特的极地风光。

　　在挪威境内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进入奥斯陆大海湾地区，左手窗外已看到碧蓝的大海，远处一条弧形海岸线上，隐约可见一座现代都市，那就是奥斯陆。它坐落在奥斯陆峡湾北端，三面被山体和原始丛林环绕，南面是相对封闭的海湾。海岸线蜿蜒曲折，需要通过90多公里的水路才到大洋，所以没有任何风浪的侵扰，可谓天然避风港，天然宜人居！

　　奥斯陆名字源于古老的挪威语，意为：“上帝的山谷”，1814年成为挪威首都。

　　在北欧的这十几天，每天都像夸父一样，追着太阳紧跑慢跑。到达奥斯陆时才15点多，太阳已经摇摇欲坠，等我们赶到城市西北部的维格兰雕塑公园，正在下沉的夕阳已是雕塑的辉煌背景。

　　维格兰雕塑公园是世界上最大的人体雕塑公园，以挪威著名雕塑家古斯塔夫·维格兰的名字命名。

　　公园从正门开始，以一条800多米长的大道串起石桥、喷泉、圆台阶、生死柱等几个区域。共有192组雕像，650个人物，有石雕，也有铜雕、铁雕。

　　这是桥上的花岗岩柱，其中三根表现了男人勇斗巨蜥蜴的形象，一根是女人被蜥蜴拥抱的样子，不明白它的文化含义。

　　其它雕塑表现了从婴儿出世、童年、少年、青年、壮年、老年，直到死亡，生命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人间万象，各具形态。

　　这些雕塑全部是通过裸体艺术来表现人的线条美、形态美。据说，1892年作者在巴黎参观罗丹画室时，受到了启发和影响，然后用了20多年时间创作了这些作品。

　　作品中有许多人生瞬间的细腻刻划，如“愤怒的小男孩”雕像，只见他跺着脚，挥着拳，嚎啕大哭着，神态极为生动逼真，仿佛在寻求“父母之爱”。

　　从出生到老去，生命就这样一步步走过……

　　最后面是圆台阶中心的生死柱，维格兰称之为“幻影世界”，是他花费了14年时间完成的。17米高的石柱上刻有121个不同姿态的男女老少雕像，有出生的婴儿，夭折的婴儿，不幸的青年，披头散发的妇女，骨瘦如柴的老人…… 集中表达了人生的苦难历程，描绘了世人不满于人间世界向“天堂”攀登时，相互倾轧和相互扶掖的情景，是园中最有深意的一组作品。



　　在这里，每个人对着每一组雕塑，都会有自己的感悟，自己的解读。人生的荣耀与无奈，生命的坚强与脆弱，生活的欢乐与痛苦……因而有人称这里是“人生旅途公园”。

　　虽然黄昏时刻的塑像拍摄不甚清晰，但园林的自然风光却十分优美。

　　太阳跑得如此快，从雕塑公园出来，便只能看夜景了。虽然是富庶之邦的首都，夜晚的大街上并没有华灯万盏映星空，霓虹似海不夜城的景象。

　　首都奥斯陆双塔红砖市政厅坐落在整座城市最早兴起的海滨，面向奥斯陆峡湾。

1915年，奥斯陆市长提出了兴建新市政厅的计划，建筑方案竞标确定后，却由于资金短缺暂停运作。后来又遇二战中断了建筑，直到1950年才竣工。建一座首都的市政厅因没钱停工了，也许这正是一个国家逐渐富强起来的坚实基础。

我们站在市政厅广场拍下的照片，却是市政厅的背面。它的整座建筑呈“凹”字型布局，由两座高耸的塔楼和敦实的裙房组成。仔细看却不对称，这两个酷似古城堡的红砖塔楼，竟不一般高，砖不够了？这让我想起了黑山，科托尔古城的圣特里芬罗马天主教堂，也有两座建筑装饰不一样的钟楼，是因修复资金不足而留下的纪念。

这里还是诺贝尔和平奖颁奖地，其他诺贝尔奖项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市政厅颁发，这是诺贝尔在世时的决定，那时还是瑞挪联合王国时期。正是由于颁发诺贝尔和平奖，使这座市政厅装满了故事与风波，也使它闻名于世。

　　市政厅的正面

　　市政厅一层中央大厅悬挂的是，长26米、高13米的欧洲最大、气势磅礴的油画，出自亨利克·索仑森之作品《快乐劳动着的人们》。

　　市政厅广场

　　走过一圈后发现，挪威首都的市政厅广场里，没有一盏用以装饰的灯，他们应该不需要灯光装饰的繁华。想起心理学上“缺失模型”一词，缺什么，秀什么。

　　从市政厅继续向西行，不远处就是挪威国家大剧院。大剧院建于1899年，内部装饰雍容华贵。我们没有入场券，只能在门口大厅里拍拍照片了。剧院门廊里亮着几盏白炽灯显得格外耀眼，门前两尊雕塑左边是“现代戏剧之父”、挪威最伟大的戏剧家亨利克·易卜生；当初读《玩偶之家》时，从没想到有一天能到挪威来，那时对挪威的认识仅限于白雪覆盖的森林。右边的塑像是作家比奥夏·比昂松，同时他也是一位挪威著名的社会活动家，与易卜生年纪相差4岁，互为竞争对手。

有趣的是在不远处的易卜生故居书房里，还有一位他的对手——瑞典剧作家斯特林堡，晚年的易卜生将对手的画像摆在书桌上，每天步入书房看到肖像时，想到的就是如何将他打败。

国家大剧院门厅

戏剧家亨利克·易卜生(1828～1906)

站在易卜生青铜像前，端详着他的模样，一头愤怒的卷发,圆眼睛，愤世嫉俗的眼神，这样子符合他的许多剧情，还有这绝不妥协的气势，这才像娜拉的塑造者，有两个写作对手也不奇怪了。他是挪威人为之自豪与尊敬的灵魂式人物。

当然他还有任情任性老顽童的一面，比如晚年常常要太太催促才写作，还要定好休息的闹钟，铃声一响，立马搁笔就跑，哪怕只写了半句话，唯其如此才让人觉得他活得真实，有血有肉。

　　作家、社会活动家比奥夏·比昂松(1832～1910年)。

　　国家剧院一侧的亭子前，这是著名的挪威作曲家约翰·哈尔沃森（1864～1935年）的雕像，他先后任卑尔根爱乐乐团和国家剧院的指挥。

　　剧院的西侧，还有一些描绘易卜生剧中场景的人物雕塑。

　　挪威国家大剧院对面是创建于1811年的奥斯陆大学。

　　奥斯陆夜晚的街景也很美。这是卡尔约翰大街，奥斯陆市中心的主要街道。虽然只有两公里长，却将奥斯陆中央火车站到皇宫的重要历史建筑串联起来，市政厅、国家大剧院、奥斯陆大学……

　　其实卡尔约翰大街的名气早在100多年前就被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的一幅油画《卡尔约翰街的夜晚》传播开来了。只是他表达的奥斯陆与今天截然不同。画中的男女全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帽檐压得很低，脸色惨白。这是一群“活着的死人，由弯弯曲曲的路径走向坟墓”。同样是卡尔约翰街的夜晚，今天我们再看这幅画，怎能不感叹挪威的百年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