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春风般温暖

邝万美

冬至大如年，人间小团圆。冬至，一个与寒冷越来越接近的节气。于我，心中有暖，岁月就不寒。每年，立冬后就盼望冬至的到来，提起冬至，心里的暖意就升腾开来。

冬至包饺子、吃羊肉源于十五年前，来西昌打工时偶然间加入一个文学群。那时，来自天南地北的文友们，创作热情高涨，每天杂文、散文、小说、诗歌等不停上传群文件。大家相互阅读、点评与鼓励。群主风之子每天都有情诗出炉，被大家戏称为情诗王子；群员小桥的文风幽默风趣；子雁的文字清新婉约；山东籍的黄河暖流，文字一如他的网名，总给大家带来一股股暖流。与网名“山泉”的老师就此结缘，留下让我回味一生冬至的温暖。

那时，每天在群里读文字，深受熏陶与感染，我对文字的爱好就在这里萌芽。半年后，试着写下第一篇稚嫩的文字《千层底》。得到文友们的认可与表扬。文末留言：你的文字总是让我感动，在苦难之后你却心怀感恩去诉说；千层底渗透着浓浓的母爱与对母亲无限的眷念；“细节处见真情，又不乏文采翩翩…… 山泉老师的留言中：一双千层底布鞋，充满了爱的曲折与心酸，文章朴实，真诚，虽不华丽，却十分感人，给人以联想的空间。

后来，山泉老师续写了一篇《千层底》后传。由一双千层底引发的爱情故事，文字令人潸然泪下又捧腹，结局是美好的。后来，我与老师成为好友，我们一起谈文字，谈感悟，谈底层生活的不易与坚持。交谈中得知老师生于1938年，比我母亲还年长两岁，因山泉老师文化底蕴深厚加之对人真诚，一众文友们都尊称他一声“泉哥”，我也不列外。

一年后的冬天，在群友小桥的组织下，泉哥、子雁、风儿、漫云等，我们在一家酥油茶店有了第一次见面。因泉哥渊博的知识、风趣幽默与亲和力，大家相谈甚欢。第二年的冬至，泉哥邀请几位文友到他家里小聚，炖羊肉、包饺子。傍晚，文友在谈天说地中等待，等待下班后带着放学女儿匆匆赶去的我。在我的歉意声中，他们反而安慰说“带着孩子在外务工辛苦了。”看着他们的亲切笑容，纵有千言万语都显得多余，唯有阵阵暖意在心里流淌。原来，异乡的我不孤单。这天，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过冬至。

以后的日子里，泉哥时常邀请我们去家中做客，大家一起包饺子，包馄饨。风儿做的一手好菜，我就一直负责洗碗。那些相聚的时光，从生活到时事，从文字到家常无所不谈。多才的泉嫂时不时的给大家来一段新疆舞。泉哥的儿子听我们一口一个泉哥泉嫂的叫的欢，他与爱人也是笑逐颜开。几度春秋，我与泉哥亦师亦友更像父女。那以后，在这座城市，每一个冬至我都有家可回有亲人在等待。泉哥会发来信息：下班后记得去滨河路市场带2斤馍馍回来哦，今晚吃羊肉泡馍……

2017年正月二十九日，我们与泉哥的家人一起喜迎泉哥的八十大寿。生日隆重而温馨，一众文友与泉哥夫妻留下许多温馨的瞬间。三天后的清晨，漫云双眼红肿的告诉我“泉哥走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祝福还声声还响在耳畔，那位给予我父爱般温暖的泉哥却走了。心撕裂着痛，说不出只言片语。在这座城市，我少一个亲人，一个知己，少了一个可回的家。

想念山泉老师的日子，去他空间里看日志，才知道老师出过一本散文集《山泉》。看老师空间280篇文章，写亲情、爱情、写陪伴过他童年的小狗，写家里的牯牛，写凉山的山山水水。作为凉山烟草研究所所长，烟草是老师毕生的热爱与追求。作为农艺师，老师从事猕猴桃资源搜集、整理工作前后十多年，风雨中起起落落，用微薄的退休金与猕猴桃结下不解之缘。

老师生前曾说“今年准备出两本书，一本文集，一本关于猕猴桃种植。”出书，老师来不及实现的夙愿，我就做老师一个忠实的读者！读老师的文字，感受老师的博学与博爱。老师所言“生命是爱的结晶，也是爱的延续。”所以，爱和感恩是老师笔下的灵魂。“爱母亲温暖的背，爱挺起脊梁撑起全家生计的大哥，爱在家放羊、务农对他关爱有加的二哥三哥。”山川河流，森林原野信手拈来，它们在老师的笔下自然成趣，都是美好生动的画卷。文友风儿所言：“泉哥就是一本百度百科，现在，遇到不认识的花草树木，再也找不到泉哥了”。

读老师《大山的孩子》一文：“那是冬天，路上全是霜芽。十三岁的他，翻山越岭去百多里地找哥哥拿生活费，脚上的草鞋，裸露的脚趾几乎直接与霜芽接触，每走一步针刺地痛，也至脚踝红肿到寸步难行。太阳出来了，潮湿的草鞋与待融的冰芽子接触时脚下更冷。”读老师以我原型续写的《千层底》后传：“六岁的暖阳上学时是个赤脚大仙，踏着灼热的沥青路，小脚沾满了黑色的沥青，好像穿了一双黑色的草鞋。”老师看着那双稚嫩的小脚，眼里涌出泪花。暖阳：你能背诵昨天学的课文吗？暖阳背着双手站起来：“他的一双脚，走过沙滩，走过砾石，忍着锥心的痛……”老师不忍听她再继续背下去。那是《苦难童年》中的段落。

能与山泉老师相遇并结接下一段师生缘或父女缘，因老师拥有一颗悲天悯人的情怀，还因为我们都有一段赤脚苦难的童年，曾经的我们都“赤脚大仙”。

年年岁岁，冬至又至。因文字结缘的山泉老师已远去，那些满心满眼的想念依旧。冬至日读白居易的《冬至夜思家》“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深夜坐，还应说着远行人 ”。

读杜甫的《至后》“冬至至后日初尝，远在剑南思洛阳。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岁末之时，满面风霜的人都想念家的温暖。庆幸，西昌于我，不是故乡胜似故乡。那些在老师家包饺子炖羊肉的时光，美味的食物与美好的记忆。寒冬，我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抵御冬日的严寒。今生，一直想念，想念那份冬至的温暖与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