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冬至夜看了電影《好東西》（Her Story）。這部電影很早就被我列入必看的計劃中，原因是自帶「廣州」「中山大學」元素的鐘楚曦。這些年我一直有跟蹤她演的每一部戲。演藝上的進步固然亮眼，但最難能可貴的是她的質樸、簡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比較弔詭的是本週《破 • 地獄》和《好東西》在北美院線同時在線。身邊有幾位朋友看完《破 • 地獄》後都說太壓抑，有幾場戲是邊看邊哭。也許先入為主吧，或者是我已到了不會哭的年齡。《破 • 地獄》我看得很冷靜，一部「他的故事」（His Story），再精彩煽情，我依舊心靜如水，置身度外。</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得不承認，《破 • 地獄》的編劇兼導演陳茂賢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一個很平常的道教儀式硬被他解構出「超度活人」的人生哲理。相比之下，兩位男主角——黃子華和許冠文——的表演則太過用力，我自始至終都有種看「棟篤笑」的感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相信有這種感覺的不止我一人。黃子華許冠文兩人的對手戲確實很好看，爐火純青，但他們再用力，也始終跳不出黃子華、許冠文以外。例如同樣是講「老有所終」的故事，葉德嫻演繹的桃姐不帶痕跡，比許冠文的Hello文更沉得深些。只不過我也想過，如果不找他們演，香港又有誰會比他們演得更合適？</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與《破 • 地獄》恰恰相反的是，《好東西》並沒有一個很好的故事框架。它更像是一部處境劇，整部戲完全依賴對話——如話劇般的對話——你來我往、妙語連珠，於不動聲色中透過都市裡三個小人物，單身母親王鐵梅（宋佳）、駐場歌手小葉（鐘楚曦）、9歲女孩王茉莉（曾慕梅），提出了都市女性關於成長、選擇、責任、親情、兩性關係這一系列人生議題的思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雖然我對《好東西》中大部分的對話感到生硬、教條及太過刻意，但由於三位女演員一氣呵成的表演，竟然很輕易地就勾勒出都市女性的內心世界和生活群像。哪怕電影中一些準備好的觀念總跑在情節和對話之前，但女性視覺下，《好東西》對情緒的渲染是成功的。它令我自動放下所有挑剔，去接受三位女性的人生宣言：生活是自己的，女性無論是在事業、愛情，還是作為一個母親，再不完美，她也是自己的人生，值得珍惜。</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是最能撩動我心的價值取向。我們不需要完美，不要將自己的人生拉得滿滿的，去追求所謂的完美，那樣會更難完美，更不快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影片中有一場戲其實很令我動容，雖說到了不會流淚的年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當9歲的女孩王茉莉問小葉：「你媽媽沒有誇過你眼睛很漂亮嗎？」時，小葉是這樣回答的：「我媽媽只會罵我幹嘛要這樣盯著她看，我父親會因為媽媽這樣看著他而家暴她，並且連我也一起打⋯⋯我的眼睛和媽媽長得很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王茉莉聽了小葉的話後真誠地對她說：「我喜歡你這樣看著我，我希望你一直這樣看著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我說的那種很簡單、很質樸的情感。這種情感在影片中超越一切傳統的情感甚至母愛被褒揚讚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中國電影創作步入疫情後低迷的這幾年，我們很難得能看到一部完全從女性視覺去展現平和、簡單、樸實情感的電影。就算是電影中幾位男性的角色，也是在女性凝視下的溫和、理解和鼓勵。很治癒。</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年前90後導演邵藝輝推出她的第一部電影《愛情神話》，其輕盈的敘事風格，以及在展現當代都市男女生活日常幽默時，對兩性情感細膩入微的觀察和駕馭給我們帶來了耳目一新的驚喜。邵藝輝之後出版了一本名為《人類要是沒有愛情就好了》的短篇小說集，然後就是今年這部《好東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對邵藝輝最欣賞之處是她並不追求一定要把故事講好講完整，一如她所張揚的「不求完美」的價值觀，她只要從女性的視覺將人物的內心世界一層一層剝現出來，既不批判，也不提出解決辦法，這才是她最獨到的功力。</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東西》的英文名叫Her Story（她的故事），兩相比較，我更喜歡後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中國電影界一直缺乏一名純粹的女性視覺敘事導演，我相信邵藝輝可以填補這個空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人說看《好東西》，感覺邵藝輝像是中國版的伍迪·艾倫（Woody Allen）。能像艾倫那樣擅長講故事固然不錯，但我更希望她是瑟琳•席安瑪（Céline Sciamma）。</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Dec 21，2024</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