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回忆

山水禅意

　　冬天对我来说，曾经是一个令人迷恋的季节。在小时候，每当雪花飞舞、大地被铺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时，和小伙伴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便是最令人兴奋的事情，或者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用脚在洁白的大地上踩出各种图案，又或者是掰下栏杆下的冰棱塞在嘴中充当冰棒然后不停地傻笑，此时此刻，冬天带来的欢乐迅速达到最高峰。每到春节时分，待夜幕降临之时，空气中就弥漫着肉香，此时烟花便成为寒冷夜空中的主角，火树银花在空中争奇斗艳，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大院便成为欢乐的海洋，当然，还有一个个令人期盼的压岁钱。

随着年岁的逐步增长，也许是心情的原因，对冬天的期望是越来越低，特别是人至中年以后，感觉灰暗的天空带来灰暗的心情，总希望每一个冬天都尽快过去。然而，对于2020年初的冬天，注定将成为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冬天：荆楚大疫，一场因新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由武汉为中心迅速蔓延并扩散至全国，武汉启动百年未见的封城，所有的一切都在1月23日的画面中定格。

　　封闭期间，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关注新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发展状况，看着每天不断增加的感染确诊病例和死亡数据，看着患者网上发布的绝望求救和病亡家人撕心裂肺的呼喊，看着市民的艰难生活，这个城市到底是怎么了？

毫无疑问，一些人和个别专家在这场大疫中扮演着非常不光彩的角色。从2019年12月8日发生第一起病例起至2020年1月下旬，一些人的欺上瞒下、麻木不仁、反应迟缓和个别专家的追名逐利、丧失职业操守导致病情不断在社会面蔓延。就在2019年年底已经出现多起感染病例且有医护人员出现感染症状的情况下，某专管部门和某院士依然通报新发现的肺炎“未发现人传染人，未发现医护人员感染”，处于“可防可控”状态，不仅不对民众予以警示，反而掩盖事实真相误导民众，让疫情如开闸的洪水四处狂奔。显然，对于一些人来说，营造安乐祥和的景象比人民生命财产更重要，对于某院士来说，在国外发表论文比疫情防控更重要。

　　在一些人心中，新华医院的李.文亮医生显然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制造麻烦的人，在即将迎来新年元旦之际，胆敢在同事微信群里散发新冠状病毒肺炎能感染人的消息，制造恐慌，发布与相关部门背道而驰的言论，简直大逆不道，于是一纸训诫书开给了李医生：你得闭嘴！此后医院内部会议决定：不能把情况外泄，尤其不能告诉媒体。刚刚吹响的预警疫情的哨声，就这样用训诫夺下了李医生手中的口哨。令人遗憾的是，在短短一个多月后，李医生背着这纸训诫书离开了人世间，至今没有一个道歉，但愿天堂里没有训诫书。

灭了这根刺头，歌舞升平的氛围再次开始营造起来，1月中旬的百步亭小区的“万家宴”按期举办。就这样，疫情防控的黄金时期就这样在麻木中被挥霍掉，当疫情如波涛汹涌般的来临时，那些人的惊慌失措的形态又暴露在大众的面前。更为可笑的是当浙江、广东、湖南三省启动重大卫生事件一级应急响应时，那些人还在在刚刚启动的二级应急响应里自娱自乐，这简直让全国人民傻眼：难道湖北、难道武汉不是全国疫情最重的灾区？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让武汉迎来自1911年自武昌起义以来从未有的局面：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

　　疫情防控的初期，武汉因那些不担当不作为的人而显得狼狈至极：每天大量确诊或疑似病例因医院的床位不够在等待中离去的感染者无法统计。看着手机视频中4、5岁的小女孩因父母入院而一个人在家哭泣，看着一个女孩在殡仪车后追着喊妈妈，看着一个中年妇女在自家阳台上敲着脸盆呼救，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趴在地上抢免费的蔬菜，让人不禁愤怒：这到底是武汉还是人间地狱？

幸运的是，有沽名钓誉、丧失职业操守之人，当然也会有真正的社会脊梁。感谢钟南山等真正的学者，在其已经84岁的高龄情况下，警告国人不要去武汉后，自己却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坐在餐车上连夜赶赴了武汉，揭穿“人不传人”的谎言。全国各省市、军队迅速组建330多支医疗队、超过4万余名医护人员逆行紧急驰援武汉，16个省对口援助的物资源源不断运送到湖北省各地，火神山、雷神山、方舱医院的迅速修建，为武汉打赢这场疫情防控战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在疫情防控的最紧张时刻，不得不说日本打的牌确实漂亮。紧急支援中国医疗物资的同时，不忘在纸箱上贴上“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岂曰无袍，与子同衣裳”、“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的激励话语，这让很多中国人感动地同时更觉汗颜，日本人对典故与诗词的运用水平确实让人叹服。不过支援归支援，在中日之间没有解决历史遗留和领土争端问题之前，很难有真正的和平友好。与日本表现相反的是台湾，下令严禁口罩出口大陆，让两岸敌对情绪急剧升温，其实大陆又何尝在乎台湾的那一点点口罩，寒的是人心。期待和平统一台湾，无疑是政治上的低能。

　　湖北人、武汉人是此次疫情灾难的最大受害者。从疫情开始到逐步控制，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湖北人比比皆是。湖北人吃蝙蝠是显而易见的讹传，但是以讹传讹的人实在太多。网传封城之前有500多万武汉人逃离出去，显然更是毫无逻辑性。武汉户籍人口总共才900多万，加上200多万的常住人口，总共才1100多万人，哪来500多万人跑出去？市.长口中的1400多万人中出去的500多万人是包括300万人的流动人口，加上常年在武汉学习、工作的200多万人，其间不排除有少量武汉人，但更多的是路过短暂停留，或是早已计划回家过年的人，何来武汉人逃离之说？

　　对于湖北人、武汉人在此次疫情中承受的牺牲、磨难与伤痛其他地方的人可能难以理解。某女作家便用日记来记叙发生的一切，于是网上口诛笔伐的声音响彻一片，认为制造了不和谐的声音，暴露除了阴暗面，没有反应正能量，于抗击疫情不利，甚至有人说她是美国派来的第五纵队。其实，真实地记录疫情带来的伤害与宣扬正能量抗击疫情从来就不是一个矛盾体，有伤痛的反思才是刻骨铭心的反思，社会更需要对不同的声音要有理性的包容，没有社区嫂子的那一声大喊“假的”，恐怕很多流于形式的表面工作难以浮现出来，一味只知唱颂歌颂词，那只是令人不齿的马屁行为。

由于疫情防控不力，民怨沸腾，管理层终于作出了调整，新的巨头马上上任，令武汉人民欣喜不已。新官上任三把火，于是新的管理层第一把火烧了出来：要教育武汉人民学会感恩。此言一出，真是令人大跌眼镜，网上舆论哗然，纷纷要求退货。在疫情防控最紧张的节点，在遭受封城生活物资最为匮乏时期，在人们饱受亲人遭受病毒折磨、失去亲人最痛苦的时期、心理创伤最严重的时期，竟然要求人们进行感恩，显然是不妥，原来以为来了一个王者，但令人遗憾的是最初的亮相只能是让人一声叹息。世卫总干事高级顾问布鲁斯•艾尔沃德在2月2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要认识到武汉人民所做的贡献，世界欠你们的。当这场疫情过去，希望有机会再一次感谢武汉人民，我所知道在这次疫情过程中，中国人民奉献很多。”两者水平，高下立判。

　　在这个冬天，一首名叫《只要平凡》的歌在我耳边无数次单循环响起，一次又一次模糊了双眼。117天的坚守只不过是众多平凡的身影之一，写满疲惫的脸不会有任何遗憾，也不在乎任何光环，而当一个兄弟倒下去再也无法起来、生命之火熄灭的时候，泪水已在眼中铺满，原来，不经意之间，生命已经是如此脆弱。点亮一根蜡烛，兄弟，一路好走。

　　2022年4月，一篇文章火遍全网，文章最后一句话让很多武汉人泪流满面：“2021年初，全市的菊花都被卖光了，我抢了两天，终于抢到一束，却不知道该放在哪块墓碑前……”

所幸，冬天总有过去的时候，留下的痛苦与反思只能交给时间，但愿这样的冬天不要再来。生命漫长也短暂，善待自己，紧握手中的平凡，也许这才是生命中真正属于自己的光环。也许多年以后，看着这些记述着这个冬天的文字、图片，会轻轻对自己说一声：活着，真好！

　　后记：2022年11月至12月，随着新冠肺炎毒株奥密克戎的毒性减弱、传染力增强，国家新20条、新10条先后出台，对防疫政策进行了调整，健康码、行程码先后成为历史，核酸检测也不再强制进行，三年抗疫进入了新的征程。

2022年12月15日上午，看着抗原检测试剂上深深的两条横杠，我知道此时的我已难逃一劫。万万没想到的是接连9天的发烧让我每日在单位备勤楼的床上陷入昏昏沉沉，再伴随着疼痛、乏力、咳嗽、气喘，让我无力应对任何身外的事情，感到如同世界末日的到来。感谢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度过这艰难时刻的人，挺过这9天炼狱般的日子，拖着依旧虚弱的身子走出房间看着久违的阳光，让我更加觉得生活的美好。

如今的武汉已经经过疫情的全面洗礼，其烟火气息正慢慢恢复起来，“九头鸟”是凤凰化身，是不死之鸟，凤凰涅槃必将浴火重生。这个严酷阴冷的冬天即将被逾越，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又将来临，余生尚漫长，珍惜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