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南疆行13•瓦罕走廊

陈国俊

20241106

距离红其拉甫不远，还有一个国境之地。我们驱车从“国门”出发，由南而北放马驰骋，雪岭逶迤，绵远无尽。大约一个小时吧，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远远可见两座峰岭稍稍错开了一点“缝隙”，一道幽深的峡谷弯弯曲曲地在峰岭深处延伸，一直往西走了300多公里，这就是“瓦罕走廊”。

　　“走廊”一端连着中国，另一端连着一个特别的国家，规模不大、贫穷落后却能“蜚声全球”，那就是战祸连接、民不聊生的阿富汗。本拉登在这里建立过令西方世界闻风色变的恐怖组织基地，并且是“名垂青史”的“911”事件的策源地；全球头号、二号军事强国美国和苏联也在这儿多年打仗，最终却狼狈撤离，因此这个地处蛮荒高原的小国得了一个鼎鼎有名的外号“大国坟场”。阿富汗与塔利班，国人几乎无不知晓，但往往认为这与我国八竿子打不着，更少有人知道它与我国还有着实实在在国土接壤。在中国众多的邻国中，阿富汗是非常特别的一个。尽管是邻国，可主体国土竟在数百公里之外。瓦罕走廊位于帕米尔高原南端和兴都库什山脉北东段之间，西起阿富汗的巴达赫尚省，东接中国塔什库尔干县。我看地图，这“走廊”就像阿富汗头上伸出的一根又长又细的角，东西长300多公里，而南北则在15公里至75公里之间变化‌。这一地区海拔高、地势险峻，塔吉克人称之为“瓦罕”‌，意为“屋脊”或“山顶”，这也就是“瓦罕走廊”名称的由来。‌‌

　　中阿两国之所以有这么一个奇葩的国界，因为它完全是人为划定的。历史上原属中国的瓦罕走廊命运多舛。19世纪后期，沙俄侵占中亚，不断向帕米尔地区扩张；甲午战争前夕，英国和沙俄趁清廷无暇西顾，便联手瓜分了帕米尔高原的大片土地。这两个强盗为了避免相互间军事摩擦，特意划出了一段狭长地带作为缓冲区，并将其送给了阿富汗，这一狭长地带就是瓦罕走廊。如今的中阿边界线，是根据1963年11月两国签订的《中阿边界条约》划定的，南起5587.0高地，北至海拔5698米的克克拉去考勒雪峰，边界线全长92.45公里‌。边界以东四分之一段属于中国的，边界以西四分之三段属于阿富汗。瓦罕走廊南侧是巴基斯坦，北侧是塔吉克斯坦，作为这块辖地的县份塔什库尔干也就有了“一县邻三国”的美称。

　　瓦罕走廊，昔日被誉为葱岭古道，既通中亚、又连南亚，历史上扮演着古丝绸之路不可或缺的角色。

我在瓦罕走廊景点旷地上看到了几块石碑和展牌，才知道途径此地的除了西汉的张骞和唐玄奘已经家喻户晓外，还有一些罕为人知的重要事件和人物与此地相关。公元399年，东晋高僧法显，由瓦罕走廊西去印度，比唐僧早了259年，是名副其实的中国西域取经第一人。除了西行取经的中国人外，还有东行传法的西域人。大约公元二世纪，安息王子安世高历经千辛万苦穿越了瓦罕走廊来到中土，成为佛经汉译和佛学东传的创始人。此外，瓦罕走廊还与一场著名的战事有关，公元747年，唐朝名将高仙芝，率精兵锐甲穿越瓦罕走廊，一举攻克小勃律国，使一度中断的丝绸之路再度生辉。游人看这些介绍时，大多是轻松地一览而过，不知他们是否了解古人经过此地的生死危难。我翻阅相关资料得知，当年法显西行取经，对此曾有描述：飞鸟难越，走兽无踪，四周苍茫无际，唯有日月为指南，人骨为路标。这些古贤勇士得有多么崇高的信念和超乎常人的意志，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才能通过这绝地险境啊！

　　瓦罕走廊地形复杂，气候恶劣，年均气温低于零度，每年大约有8个月大雪封山，高寒山地使得修建道路极为困难。因此，尽管中阿两国在地理上接壤，但实际上并没有相接的交通干道‌。前些年，阿富汗动荡不息，恐怖势力猖獗，正是由于地势险要和塔县的严密封锁，才没有出现难民或恐怖势力涌入中国的情况。阿富汗塔利班执政后，已经主动在瓦罕走廊阿方境内修建一段约50多公里的通道，取名小帕米尔公路，并请求中方予以合作和对接。我查询资料得知，阿塔政权修建了这么一条公路，并不意味着瓦罕走廊已正式开通。因为我国并未向阿富汗开放边境和口岸，而小帕米尔公路也只是实现了阿富汗境内物理层面的有限打通，中阿之间并未实际开通这条公路。我查阅外交部官网，今年1月31日发言人对中阿是否建交的问题做了如是回答：“中方接受阿富汗临时政府派遣新任驻华大使并向中国国家领导人递交国书正本，这是正常的外交安排……同时，我们期待阿富汗方面进一步回应国际社会期待，构建开放包容的政治架构，实行温和稳健的内外政策，坚决打击各类恐怖势力，同世界各国特别是周边国家友好相处，早日融入国际社会大家庭。相信随着各方关切得到更有力回应，对阿富汗政府的外交承认将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这个答案也许正好切合当前瓦罕走廊的境况，两国间的跨境通道和的边境口岸也许还在期待之中吧。

　　正午时光，我在瓦罕走廊前方的开阔地上静静地站里了一会儿，阳光与寒风相伴，几只牛羊在枯黄的草地上漫不经心地觅食，空气中风声呼啸，凛冽寒气破空而至，举目而望，远处峰凄岭冷，空旷而荒凉。

一个手指就能数得过来的游客带着好奇心在这儿东游西荡、左顾右盼。一只狗狗久居这苦寒之地，见到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居然十分友善地走了过来，摇动着尾巴，并亲昵地靠着一位女游客的脚边，享受着陌生人的爱抚。

　　我远远望着前方的瓦罕走廊，那不过是诸多峰谷中的一个而已，自然风景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有了这些传说、故事和人们的期待，才招引了我们这些好奇分子来此探访。

锁平的无人机适时起飞了，以寻常难见的角度与视距，呈现出这平常而又特殊的峰谷，为我们今天的旅程留下了一段精彩的“国门”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