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录用老师实行试讲了,试讲合格后方可调入。1987年春,我的一个同行朋友从辽宁营口给我来了封信。我们俩是同病相怜的人,是同一批从工人中招考到中学当老师的,不同的是我从进校就开始授课,而他却有机会到北师大进修了两年。说是命好也行,说是有人帮忙也行。后来他随岳父一家搬迁到了辽宁营口,在鲅鱼圈区高中任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信中表述:我们校长问我,你的教学能力不错,你们学校还有没有合适的老师,给推荐一下,调过来任教,咱们学校还缺老师。我就推荐了你,如果你想来,写一份简历来。于是我回信如实地介绍了自己的简历,再收到他的来信时,说校长看了你的简历,认为原始学历不高,必须来试讲一下才能决定是否录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马上回信说到,试讲没问题,这是常态做法,连我们山沟里学校进人都要试讲。我的学历低是历史造成的,经历文革十年,高校停招哪来的高学历,毕竟还有一个月我就函授本科毕业了。别说一个区高中,就是你们辽宁省重点中学我也想见识见识。我的朋友把信给校长看了,校长说了一句,你们这位老师口气不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6月1号是黑龙江省高中毕业生全省会考的日子,也可以看作毕业考试,实际上是全国高考前的选拔考试。我们高三老师不参加监考,趁这个机会我去试讲看看怎么样。我这个人怎么说呢?办什么事也不坚决果断,说不当回事,我也去了。说我当回事,却没有明确的目的目标。朋友信中告诉我别到营口火车站,在盖县车站下车比较近。火车到盖县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打开车门迎面是哗哗的大雨,没办法只得冒雨跑吧。打听摸索着找到一家离车站最近的旅店,平房的灯光昏暗,安排好房间一看,我的妈呀,是睡十几个人的大通铺。这是我从山沟里来的人没想到的。我问值班的老大爷有没有单人床,老大爷说有,但要加钱。便领着我冒雨七拐八拐来到另一座平房,我伸手摸了一下单人床铺,被褥潮的很,可能好久没人住过,我只得勉强和衣而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早上刚6点就起来了,无心浏览盖县的街貌,用过早餐后,便打听寻找通往鲅鱼圈的大客车。等了好久才发车,到了目的地,已有10点了。还不错下了车公路对面就是学校,见到校长他便一个劲解释为什么要我来试讲,显然还记得我信中的话,为自己打圆场。校长个子不高,感觉是个精明强干的人,他们商量过后对我说,你坐这么长时间车疲劳了,中午休息一下,安排你下午试讲。今天是周六,本来下午不上课,打扫卫生。为了你的试讲,特意安排一节课,就讲高二《辩证唯物主义常识》第十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中午在朋友家吃的大螃蟹,朋友夫妻俩特意为我准备的,我还是头一次吃螃蟹,一切都很新鲜。下午到校后校长说,你先准备一下,第二节课再上。校长还是挺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我坐在那里列了几道思考题,就算准备好了。和我一同走进教室,来听课的有校长、教务主任、任课老师等。开场白自我介绍后,我先让同学们阅读教材第一框题,边读边思考这几个问题,然后我要提问。我把思考题板书到黑板上,同学们边读书边思索问题,很用心,回答的也比较好。在提问的过程中,我把什么是真理的教材重点知识突出讲明白,不知不觉就到了下课时间。出了教室下楼时,任课的那位男老师兴奋地问我你什么时候来,我苦笑了一下说,还没定呢。回到办公室,校长说你先坐一会,我们商量一下。办公室只剩下我和朋友两人,他问我你怎么讲的?得到我的回答后,他哎呀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用新教法上课,这里不认新教法,显得有点急躁和懊恼。大约有一节课时间,校长和主任回来了,校长先向我介绍了主任,原来校长和主任都是教政治的,我们是同行。而且主任还是盖县政治课教学的权威,有些影响力。然后校长接着说,尽管你的某个观点我们还有争议,但一致认为你的课还是不错的,我们决定同意你的调动,希望你回去尽快办理手续,暑假完成调动。主任补充说,你是我们学校第一个当天讲,当天决定调转的老师,不信你问问你的朋友。跟你说实话,申请调来的政治老师报告有这么厚,都压在区教育办,说着他用手指比划出一寸厚的样子。最后我问是哪个观点有争议?校长表示现在不便说这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离开学校天已经有些暗了,朋友陪我来到正在建设的港口。山里人第一次见到大海,宽阔的超出了我的想象,好像我的心胸也宽广起来。暮色中海浪拍打着堤岸既雄伟又壮观,也增添了几分畏惧感。人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而无助。两条高耸的封闭式原煤输送带已见雏形,还未完工,海边有不少的人在消遣。和朋友交谈后才明白国家准备在这里新建一座大型港口,就把盖县的鲅鱼圈乡划归营口市管。设立鲅鱼圈区。这所区高中的前身就是乡中学,现在升格了,扩编了,所以缺老师。朋友还说,你真够幸运的,一不求人,二不点炮,当堂课就同意进人,真还没有过。当时我还稍微愣了一下,因为山沟里出来的书呆子,还不完全懂点炮的意思。我又问了一下住房情况,朋友说这里的住房都是自己买,还挺贵,我们都是抬钱买的房。我天真地问,什么是抬钱?听说就是借私人高利贷后,我有些犹豫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匆匆地来,急急地去,因为还有学生高考前最后一个月冲刺等着我去辅导。母亲知道我要调动的事,第一个表示反对。父母年岁大了,都不希望儿女远行,守在身边最好,我可以理解。不过母亲的反对票对我有很大的影响。回校后我开始向领导申请外调,起关键作用的是教委崔主任,他原来是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当了校长又升为教委主任,毕竟不陌生。他坚决不同意我的调动。理由是现在高三政治学科没有人挑大梁,你要负责带一带,等新人成长起来,我走的时候带着你。这是他的原话,当然是委婉地打太极,既不伤害我,又可达到目的。我似乎没了主意,领导不放人,母亲不同意,使我更加犹豫。关键还是我内心的不坚定,在这有自已的住房,一切都很安稳,到那什么都从头开始,特别是住房问题拦住了我,那时的月工资只有几十块,听到抬钱买房,头就大了。就这样为了不影响那边学校进人,我给对方回了封信,说明了情况,让他们不要因为等我影响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以为事情这么就结束了,没想到,寒假期间我又收到一封来信,说新毕业的大学生进了,调转的老师也来了,哪个人也赶不上你的那节课,还希望你能来。我回信商量,能不能给我一间单人宿舍,和年轻人住在一起不太习惯。校方回答我现在做不到,于是就不了了之了。更没想到的是第二个寒假又来信了,还是希望我能调过去,并且承诺给我介绍对象,准备把教务主任的妹妹介绍给我,这一计显然也没达到目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现在回顾起来,这次调动没有成功主要责任在我。其实如果我铁了心,情况也许不会没有转机,主要是自己思想不够解放,小农意识,目光短浅,舍不得坛坛罐罐,山沟里人观念封闭,只看眼前不看未来。这是我人生路上错过的一次重要机遇。我不敢保证那条路比我后来的路是好还是不好,毕竟少了一次尝试,少了一种历练和体验。另一方面鲅鱼圈校方多少也有点责任,受那个年代的局限性,他们的思想也不够解放,墨守成规,如果像晚几年的招聘制,情况也许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一切都成了历史,也许我和那里没有缘分,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事,我不该走那一步路。只不过后来作为曾经的经历,回想起来,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这是一次无疾而终的试讲,从中也看出我的教学能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4. 12. 20 夜</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