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大庙的那些年那些事儿(286)——累死人的农活

大庙西街顾二哥

　　上学，考大学，出人头地的愿望又一次强烈起来。但愿望终归是愿望，因为我已经错过了好好学习的机会，错过了通过考大学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机会。

自责和悔恨时不时地冲击着我的胸膛，每次从地里干活归来，或者每次放牛从河套边回来，看到小学生们天真烂漫的笑脸，看到他们背着的五颜六色的书包，听到他们参差不齐甚至有些跑调的歌声，我都会怅然若失，心乱如麻。

头一年的农活，我没有经受最严峻的考验，第二年的春季，自尊心让我不能再像刚毕业时那样，干活时有躲有闪了。

有些能上手的农活我开始自觉地去干，努力地不让自己偷懒，以期尽快地熟悉种地的流程，别让营子里的人瞧不起。

有句话说得好，在人之上，要把别人当人；在人之下，要把自己当人。

过哪河脱哪鞋，过哪山唱哪歌，既然离开了校园，没有了考大学的机会，那就老老实实地做个合格的农民吧。

受累活该，遭罪也活该，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谁让自己在学校的时候不好好学习来着，和小说较劲，和老师较劲。

自我心里安慰过后，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赤峰最名副其实的就是春天的风，不仅时间长，而且风沙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吹得人在外劳作一天下来，脸上脖子里都是厚厚的一层土屑。

尤其是长期生活在赤峰的女人，不管你的皮肤多么细皮嫩肉，长得多么窈窕可人，在赤峰大风沙的亲密接触后，俏丽无比的小脸儿都会变得干燥皴起，令人不忍目睹。

大多时候，肆虐的大风刮得天昏地暗，甚至大白天都要在房子里点灯，在这样的天气里，应季的农活也不会让你在屋里享清福。

先是要将临街粪坑里的粪肥用镐头刨下来砸碎，由于春天的土地还没有化冻，镐头刨在粪堆上，冻结的粪土纹丝不动，镐头落上去只留下一个白点儿。

从镐头把上传来的震感，震得手臂麻酥酥的，有时候，刨下的粪土疙瘩被蹦得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刚开始干活时穿在身上的厚厚的衣服，戴在头上的棉帽子，便被不停滚落的汗水弄得穿戴不住了。

几天下来，在我们不懈的努力下，粪坑里的粪土被砸开砸碎，接着装进牛车里，送到营子西边的田地里。

　　不知不觉间，寒冷的早春便逐渐远去，清明节到了。

这一年清明时节的天气竟然和往年不一样，每年的清明这一天，大多都阴雨蒙蒙，让人们本来就不欢愉的心情，更加沉重，无怪乎古人题有：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之流传千古而不衰的词句。

而这一年的清明节，风和日丽，刮了多日的料峭春风也一改昔日冷若冰霜的面孔，变得柔和了许多，吹在人的脸上，像温柔的手拂过一样，只有舒爽，没有寒意。

母亲在大门外的两棵树上拴上绳子，将盖了一冬天的被子挂在绳子上晾晒，并用笤帚在被子上使劲地敲打。

被子里的棉花变得蓬松了起来，晚上钻进晒过太阳的被子里，感觉说不出的舒爽。正所谓：

“冬寒散尽又回春，

嫩叶娇花次第新。

最是东风惹人醉，

斜吹绿柳荡烟云。”

　　家里的承包地和自留地都已经修理得平平整整，靠近南河套边的承包地，开始种麦子了。

和其他两家合作种地，我家出牛，出车，出人，其他家出种地使用的其他农具，出人，合作得比较愉快。

在种麦子的时候，我虽然有着十二分的热情，但大人们还是让我干了相对比较轻快的活——拉滚蛋子。

就是在地里点完种子之后，用石头做成的滚蛋子将种子上面的浮土压实，以便让种子在地里生根发芽。

一九九三年的春季，已经在城里工作的我去下乡，正值春播季节，没有看到人拉滚蛋子的身影。

二零一二年的春季，进行农资市场的专项检查，我们深入到了田间地头，了解种子化肥的购进与使用情况，这一次，不仅没有看到人拉滚蛋子的身影，就连驴拉滚蛋子也没有看到。

经过询问才知道，现在的农村，从种到收，都逐渐实现了半机械化，人和牲畜都得到了解放。

听闻此言，我真的由衷地感谢四个现代化的宏伟设想，感谢科学技术对农村农业的鼎力支持。

　　“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

种完麦子后，没有多长时间的清闲，又开始忙于种玉米、谷子、向日葵等主要农作物了。

在种大田的时候，我学会了捋粪，就是将农家粪肥装在带抓手的簸箕里，一手提着簸箕，一手将簸箕里的的粪肥撒在点了种子的垄沟里。

除此而外，还抢抢掠掠地扶了几把犁杖，但没等走多远，就被撵了下来，因为这是一个技术活，我把本来笔直的垄沟走歪了。

好不容易种完了所有的地，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说句良心话，源于大人们的关照，我在整个种地过程中，真的没有干太重的活。

但就这样，每天都会腰酸腿痛，浑身难受，双手因涨把而红肿疼痛，特别是困乏得不行，回到家，连饭都懒得吃，只想躺在炕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虽然很累，但很知足，日子，需要知足，才会幸福，只有知足，心情才会放松，生活才会温馨，日子才会安宁。

　　家里的地种完了，本以为会歇口气了，不成想年久失修的仓房被雨水一冲，亟需修整了。

大致算了一下，如果用红砖修缮，至少花费一两百元。

在表舅的建议下，我们决定用土坯代替红砖，如此一来，就需要我们自己动手脱坯。

先是在南场院的边上平整了一块地，然后从塔子山下拉回好多车黑土和红土子。

将两种土混合后，用镐头和铁锹把里面疙疙瘩瘩的土块砸碎，再从南河套里抬回几桶水和泥，当把泥水搅拌得差不多均匀了，把打麦子时剩下的碎麦秸掺进泥里一块搅拌。

等到第二天的上午，再将头一天搅拌好的泥放进脱坯的坯模子里，放泥的方式有些特别，需要用手抓起大小比较适合的一块泥来，高举过头顶，使劲地摔进坯模子里。

当坯模子被填满了后，双手搬起坯模子，在平整好的地面上将坯模子翻着放在地上，再把坯模子轻轻向上一提，成了型的土坯就落在地上了。

如此反复，完成几百块土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剩余的工作就比较轻松了，把土坯在烈日下暴晒，直至干透。

最后，用土坯将仓房修缮好了，给家里省下了一大笔的费用。

虽然我只是打打下手，但几天下来，也累得够呛，每天晚上躺在炕上，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腰也疼，背也疼，手臂更疼。

　　在经历了这一次脱坯的劳动后，我曾暗暗发誓：这辈子也不干这个活了。

在青苗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我和几个小伙伴又开始了与牛为伴悠哉悠哉的舒服日子。

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们会折一枝发绿的柳枝，做了一只哨子，含在嘴里吹着，如鸟般好听的声音便会此起彼伏。

有的时候，还会吸引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鸟飞来飞去，同样发出欢快的叫声。

放牛的日子，只是刚开始的那段时光觉得特别美好，但时间一长，心中的躁动就会激荡起来。

尤其是有一次在东街公社新修的大礼堂前，第一次看了黑白电视机播放的武打片，心里更加难以平静。

第二次看了整个大庙公社唯一的一台十四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播放的世界风光，简直心里像长了草一样，渴望能够走出去，闯一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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