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滋味长（17）钱谷

老蠹鱼诗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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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中国古代的藏书史册，大凡声名卓著的藏书家，多是经济实力雄厚者。当然，也有虽然贫困，但靠抄录图书而成为藏书名家的。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明代中期著名藏书家钱氏父子钱谷和钱允治。

钱谷(1508-1578)，字叔宝，号罄室，明代江苏吴县人。少年时孤贫失学，长大后开始知道读书。当时，他家境贫寒，无书可读，便游学于著名画家、藏书家文征明的门下，专心学习绘画技艺，由于他刻苦好学，日有长进，颇得沈周笔法，尤其以山水、人物等见长，人称吴中一代名手。学画之余，他发现文征明家藏有许多珍善本图书，就每天都从书架上取书阅读，并由此激发他浓厚的藏书兴趣，直至发展到嗜书如命的地步。一听说有人拿来奇异之书，他即使病卧在床，也要挣扎着爬起来，兴趣盎然地摩娑赏一番;一旦遇到世上罕见之本，他就借阅抄录，并不分昼夜地精心校勘。他亲手抄录的书很多，几乎盈屋充栋。这种孜孜以求的精神，至老不衰。据《百宋楼藏书志》云:清陆心源曾收藏钱叔宝手抄本《会稽掇英集》10卷、《续集》5卷，卷末有“隆庆戊辰夏彭城钱谷手录”一行，并有文震孟手跋曰“以《会稽掇英集》皆集唐宋名贤诗文。宇内流传极少，是其早岁所抄，无一惰笔，乃从宋刻本而录者，为世珍宝可知矣”。文震孟为文征明的曾孙，可见钱谷与文家渊源颇深，其记载完全可信。

　　文震孟《姑苏名贤小记》云:“叔宝先生不为家，家逾贫，先太史过而题其室曰‘悬罄’，先生笑曰:‘吾志哉!’而其嗜读日益甚，手录古文金石书几数千卷”。喜欢藏书的人都有知道，古代藏书家中藏书过万卷者不计其数，但实实在在地讲，真正抄书“几数千卷”者为数不多，何况其抄录之书多为佳本秘籍。正因为他聚书不易，所以其爱书才能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有一方很有名的28字藏书印，印文内容可以反映出其基本的藏书思想和态度。文日:“百计寻书志亦愚，爱书不异隋侯珠;有假不返遭神诛，子孙不宝真其愚”。尤其是第三句，简直到了有失儒雅的程度，但其惜书爱书之情人们还是可以理解的。

　　钱谷去世后，其子钱允治继承了他的藏书事业。钱允治(1541?)，字功甫，其嗜书程度不亚于其父。家中有老屋三间，藏书充溢栋宇。屋里书多，光线势必昏暗，所以他白天取书，都得提着灯，扶着小梯子拿上拿下。年愈80多岁，还坚持不断地读书、抄书。隆冬季节，他虽然长了冻疮，但还是坚持映日抄书，薄暮不止。明天启3年(1623)，他已经83岁，仍为江阴李如一祭先文作跋语。有人说，就其能守先人藏书而言，他为吴中之甲，甚至说，在他以后吴中唯有他家有奇书。钱氏父子虽然家分无力致书，但是终因日夜徒手抄录，成一代父子藏书名家，人称奇书满家。

　　钱允治平素与钱谦益关系非常好。有一次，他对钱谦益说，我已经老了，又没有儿子，收藏的这些成间难觅之书，也不知道由谁来继承。你明天早上来，我把图书赠送给你。我要阅读时，再上你那里借阅，你看怎么样?钱谦益一听，喜出望外，可是到了第二天，他来到钱允治家时，钱允治再也不提昨天许诺之事。钱谦益虽然爱书如命，但他也能理解钱允治的心情。这一桩奇闻，足见爱书人与书的情意是怎样的难解难分。钱允治去世后，其藏书很快流散，两代人心血抄录之书被人家“论秤担负而去”。

　　钱氏父子所抄之书，今可查知者，有《吴都文粹》、及《续编》300卷、《会稽掇英集》20卷、补抄成化本《宋史》35卷、《海录碎事》22卷、《华阳国志》10卷、《西昆酬唱集》2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