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忆童年］无锡方言 ‍冬至夜的思念 ‍

阿秋

伊是一年里厢冬至夜（又是一年冬至夜），吃新糯米团子，吃冬至团圆饭，牵出我悠悠长长个（的）思念，伊心（那些）米香里个（的）思念，温暖，散发醉人个（的）馨香。想起外婆拨了我个（给我的）童年滋养，情不能自已。

小辰光（小时候），每年秋熟一过，舅婆（外婆）家江南水乡个（的）小宅基里厢（小村庄里），每尬宁尬（家家户户）米窝里屯满了新米，“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五谷丰登安居乐业是村民们最朴素近切个（的）愿望。

伊个（这个）季节，农田里已呒不生活（没有活计），乡亲们开始享用新米做成个（的）美食，享用一年辛劳个（的）成果，幸福地等待新历年个（的）到来。

舅婆（外婆）烧个（的）那一锅新米菜饭是我童年最美个（的）滋味，我很难忘记伊心（这些）情景。

小雪节气一过，我就看见舅婆（外婆）开始腌制雪里蕻，菜下缸了，就开始腌制咸肉。肉是一层肥肉一层瘦肉，实实在在名副其实个（的）五花肉，裹着盐霜的咸肉，门着（闻着）喷喷香，馋得我流口水。

铁货子里厢（铁锅子里）烧菜饭是我和弟弟童年里美美个（的）焦急（的）等待。

当咸肉腌制“透”了后，终于等到伊个（这一刻）美好辰光（时刻），我心里在唱歌。

舅婆（外婆）挪（把）自尬菜地楞（自家菜地）种个（的）白梗青菜汰清爽（洗干净），沥干水，伊心（那）菜叶呦，水灵灵碧碧绿，配上晶莹剔透个（的）新米，简直就是清水芙蓉，搭了（和）切成薄片个（的）咸肉一道（一起），来了（在）铁货子（铁锅子）里烧出一锅菜饭，香气扑鼻。

我至今都呒不闲话（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新米咸肉菜饭有几乎（多）好吃，呒不办法（无法形容）吃菜饭辰光（时）格种（那种）美妙感受。

我只知道自己能吃很多，吃好几碗，弟弟也是。还有邻家清清、阿建、还有继红爱玲，我俚（我们）一起玩个（的）小伙伴们，都会到我家来盛一碗开心地吃，佗俚屋里厢（他们家）烧了我和弟弟也会去吃。

来了（在）我幼小的心里，伊个（这）喷香个（的）咸肉菜饭，散发着田横头（田野上）成熟庄稼个（的）气息，是乡村冬天个（的）味道，是舅婆个（外婆的）味道，是醇厚乡情个（的）味道，温暖伊（又）甜蜜。

我俚（我们）无锡有冬至吃团子习俗，伊个（那）更是我俚个（我们的）期盼。

冬至前头几涅天（前几天），村里厢个（村里的）阿婆婶婶嫂子阿姨就忙开了，佗俚（她们）忙碌地准备着包团子个（的）酿心（馅料）。芝麻和红豆都是自尬（自家）田里种个（的），做成芝麻馅豆沙馅，萝卜肉酿心（萝卜肉馅）是当家花旦，还有青菜肉酿心（菜肉馅）。

冬至前一涅天夜里厢（前一晚），舅婆（外婆）开始做团子。我搭了（和）弟弟立了（站在）一旁看，等。

为了区别不同个（的）酿心（馅料），舅婆（外婆）像变戏法一样，米粉团来了（在）手里厢（手里）揉捏出各种花色个（的）团子。长的，圆的，有一条小辫子的，有一个嘟嘟头的……我和弟弟眼花缭乱，垂涎欲滴。

冬至团子个头很大，酿心（馅料）包得很足，我俚伊答（我们这里）称佗（它）“大团子”。每尬宁尬（家家户户）才会（都会）做很多，要吃一个冬寒（冷天）。大冬天早上两个热气腾腾个（的）团子，是最温暖最耐饥个（的）早饭。

团子做好后，就上蒸笼蒸。蒸个辰光（蒸的时候），厨房里热气腾腾，香气迷人。

青团子是用麦叶打汁揉个（的）粉，散发出植物特有个（的）迷人清香。豆沙酿心（馅）芝麻酿心（馅）香味是甜个（的），菜肉酿萝卜酿（菜肉馅萝卜肉馅）个（的）香气是鲜的。各种香气交织在一起，实在太好。

舅婆（外婆）说，团子要冬至空照头（早上）才能吃，所以我俚（我们）虽然很馋，也遵守规矩。安静地看着舅婆（外婆）来了（在）一个个团子上点红点，刻花，打红印章。一屉屉团子摆放在桌子上，桌子上像盛开了鲜花，我俚（我们）心里想（心里）也乐开了花。

爱有（还有）一种团子叫“汤团”，个头比大团子小一码，芝麻和豆沙是甜酿心（甜馅），菜猪油和全肉是咸味酿心（咸馅），是我俚伊答我们这里）传统个（的）“四色汤团”。

汤团是现吃现下，汤团来了（在）铁货子里厢（铁锅子里）翻滚个（的）样子，像精彩舞蹈那样吸引人，四色汤团盛在青花瓷碗里，像一件艺术品，让人不忍下箸。

伊是一年冬至夜（又是一年冬至夜），吃着新糯米做个（的）团子，牵出我悠悠长长个（的）回忆，牵出我悠悠长长个（的）思念。黏黏糯糯米字食，滋养我童年，温暖世世代代农家人。吴侬软语揉进丰收岁月，养育出一代又一代淳朴温良家乡人。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