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控

韩锐

<p class="ql-block">  从小我就接受着两种鲜明的声音体系的“熏陶”,分别来自我的父母。爸爸是军人出身,又是“山东大汉”,一开口中气十足,声如洪钟,满满的浩然正气。特别是爸爸演唱京剧段子,荒腔走板山东腔,道白更是震天吼。感觉爸爸一辈子不会说“悄悄话”,或者根本不想说。妈妈的声音跟爸爸截然相反。她是东北人,但是口音好像被过滤了一样,说话没有一点儿东北味,很纯正的普通话。而且声音轻柔温和礼貌,如沐春风。我从来没有听过妈妈尖锐、犀利的声音,就连教育我的时候,也是温婉的一句“你看看你的样子”,让我立即惭愧自责。妈妈说话音量不高,但却很有力量。初中的时候,妈妈给我们上珠算课,从来不用高声组织教学,全班同学都喜欢听。有不少同学对我说,你妈妈说话真好听!我满心骄傲,也对声音有了本能的知觉喜好。</p><p class="ql-block"> 只是很可惜,我没有继承妈妈轻柔的嗓音,却遗传了爸爸的大嗓门。我本应该是个温婉的女子吧?没承想却跟飒气沾上了边。不过,我的嗓音和飒气倒是很契合老师这个职业。</p> <p class="ql-block">  当年下乡务农时,我曾经被公社借调几天当广播员。第一次在空无一人的广播室,坐在话筒前播报公社的一个通知,我特别大声地播报着,唯恐声波传不到各个大队。下播后,我问旁边的人,听得到我的声音吗?他们说,声音大得炸耳朵。那一次,我晓得了播报不是力气活儿。</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返城在母校当了老师。给学生讲课我也是高门大嗓,那是爸爸遗传的底气。不久,我就代表学校参加襄阳地区教师普通话朗诵大赛。我朗诵的是高尔基的散文《海燕》,这篇散文的风格比较适合我,最终我获得大赛第二名。第一名是李耀楠前辈,他朗诵的也是《海燕》,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我的差距就非常明显:他的声音在中高音之间自由丝滑地切换,抑扬顿挫中层次鲜明地诠释了海燕面临的艰险,以及海燕的不屈、勇敢和智慧。那一次比赛,我悟到了朗诵除了要注意语速节奏、音频声调之外,还要学会以情带声,引导听众参与想象,把文字复活成画面。</p><p class="ql-block"> 1978年12月,陶铸的女儿陶斯亮发表了长达万余字的《一封终于发出的信》,写给她已故的父亲,内容很感人。当时学校的教务主任、德高望重的邓汉民老师,觉得我的朗诵能力不错,就让我在学校广播室里,连续几天分段朗诵了这封信。朗诵的过程,我进入了情境,也感动了自己,据说效果不错,我也对修炼声音更加上心。</p> <p class="ql-block">  真正让我痴迷声音的,是上海电影译制厂老一代的配音名家的声音,那是我年轻时最崇拜的“中国好声音”。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外国影片刚刚在国内解禁,影片大都是根据外国名著改编的。起初,我和闺蜜淑芳是因为喜欢那些名著而去观影,后来就像中了“蛊”似的,被影片里极具魅力的配音吸引、打动以至于痴迷。配音的“二次创作”,竟然能够将银幕形象塑造得更加立体,更具魅力,让观影体验美妙无比。那是我们第一次成了“追星族”,成了著名配音演员的“铁粉”。当年淑芳的家旁边就有一个露天电影院,只要有外国影片放映,我们都要去观影,有的影片可以连续看几遍,就是为了享受配音带来的美妙。</p><p class="ql-block"> 这段追星经历,让我更加膜拜声音,成了“声音控”。后来,我有幸跟市电视台的几位美女主播成了朋友,听她们说话就是一种愉悦美好的享受。有一次,这些声音大咖们聚会,我有幸忝列其中。席间,他们即兴表演,有的朗诵,有的唱歌,不分伯仲。沉浸在听觉的盛宴中,让人无比惬意。</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有了这些高段位名家声音的参照,我开始无比嫌弃自己的声音。几十年的教学和外出演讲,我不注意用嗓、护嗓,咽炎已成了顽疾,声音已经破损不堪。有一段时间,我应邀录制有关家庭教育内容的音频课,过程异常煎熬。录完一课,回听就嫌弃,鲜有满意之作,几次都想放弃。后来能坚持录完100多节课,就是做了一回“鸵鸟”,每节课录完再也不听回放了。</p> <p class="ql-block">  随着年龄的数字变大,声音也在快速衰老。好在我有播音大咖张莉小妹的专业指导,她不间断地、耐心地教我科学地养护嗓子,练习管道气息发声,以此拯救我日益没落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不过,自己没有“好声音”也无妨,余生可以一直欣赏着别人的“好声音”,愉悦心情,健康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