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不伤（57）

墨竹

　　自此，汐子与邓家彻底绝了往来，这未尝不好。一个沉寂在过去状态中的人，不会拥有崭新的明天。

互联网时代，不少广场舞大妈成了抖音生力军。汐子跟婆婆饭后遛弯儿碰到楼下胖姐，“你有抖音吗汐子？”汐子没的，“下载一个吧，可好玩啦！保你秒变十八岁。”汐子晓得那是自欺欺人所以才不玩。

“我有抖音，你下一个给我点赞吧！”胖姐说。

汐子碍于情面下了，跟胖姐成了抖音好友。偶得闲暇，汐子打开抖音，身着时装的胖姐竟是那么苗条，气质高贵典雅，满脸的山川河流没了，长发飘飘，魅力无穷。下楼倒垃圾时碰到的胖姐还是那么胖，满脸褶子夹着老人斑，一脸哭相，“胖姐你咋啦？”

胖姐把她拉一边轻声说“汐子，我妹不是个东西，把老李魂都勾走了！”汐子等着上楼做饭，没功夫多说，“啊？有这事儿？你切莫生气哈，气坏了身子你个人吃亏。有空咱俩再聊！”说完拍拍胖姐肩膀就走上楼了。

小兵媳妇快生了在医院待产，汐子煲了乌鸡汤送过去，陪着坐会儿。“妈，您不用这么辛苦，奶奶在家就够您忙的，您要是累倒了咱家就完了。我刚打电话叫我妈过来！”

“也好，你妈照顾我放心！”

汐子从人民医院来回不过半个多小时，刚进门只听婆婆口齿不清的喊她：“汐子，我中风了！”

汐子放下提兜，只见颜母坐沙发上，嘴巴歪斜，身体向左一边倒，汐子吓坏了，赶紧拿了靠背扶她坐正，坐不住又歪。她一手扶着婆婆一边拨打120，在众人合力下婆婆被送进了鹅城人民医院。到医院时，婆婆在担架上吐的厉害，“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

“先交十万押金！”

“我这先交八千，求你们先救我婆婆，回头我去取钱！”

去银行取款得时间，可婆婆身边不能没人，她跑到妇科病房跟小兵媳妇说去取钱，叫她先看着抢救奶奶。汐子取完钱回到医院，婆婆已做CT检查被确诊“急性脑出血”（出血23mg），医生告诉她目前有两种选择：开颅手术和保守治疗。开颅手术的风险弄不好失智或瘫痪；后者的风险是留下残疾。汐子犯难：告不告诉颜波和小兵呢？他们都那么忙。婆婆已八十高龄，能承受手术之劫吗？如其都有风险，那么保守治疗尚且稳当些，至少不会失智。她跟辛媛商量结果：保守治疗。

汐子交了钱，在实习生的帮助下把昏迷了的婆婆推进了重症病房。医生叮嘱她：“时不时在她耳边喊她，别让她睡太沉！”汐子答应了。转身对小兵媳妇说：“辛媛，你回病房躺会儿，今你太累了！”

“没事的妈，我跟小兵说了，他明早下班后过来瞧奶奶！”婆媳俩正说着，辛媛妈妈来了，病床上的颜母浑身插满了管子，输着氧，输着液，护士来做了心电图、脑电图，她仍在昏迷中。

“亲家妹，这里气氛不好，影响孕妇和胎儿，你带辛媛回病房吧，这儿有我。”辛媛妈娘俩回了妇科病房，汐子打开了病房的电视，开了声音，让颜母听，她则守在病床边，看着输液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通过塑料管输进颜母的身体，啥都没想大脑空白，忙了一天，此时方觉身体发软，趴床边歪着，电视仍开着。

手机铃声将她吵醒，颜波打来的，小兵告知他奶奶病了。颜波询问了母亲病况，嘱咐汐子请个护工，“你要累坏了家怎么办我怎么办？”汐子同意了，只是她要等颜母苏醒之后再请。

凌晨三点多颜母醒了，睁开眼看见汐子守在床沿儿，“哇”一声哭的像个孩子。汐子激动的“妈，你醒啦！你睡了足足12小时呀！吓s我了！”

颜母喃喃自语：“刚做了个梦，一张好大的海绵床，上面铺满了雪白的棉花，一躺上去，就像在天空云朵上轻飘飘的感觉，好舒服啊！”她下意识地想翻个身，可是左边脚手不听使唤，半边身体像大山一样沉，她知道：自己得了丈夫当年同样的病-半身不遂了。她情绪开始低落。

汐子替她掖了被子，“妈，有病咱慢慢治，有我呢！放心吧，心情别那么糟糕，不利于康复治疗！”

“这往后全靠你了汐子！苦了你呀孩子！”

“没事的妈，我是您的后人，照顾您应该的。我迷糊会儿妈！”八瓶输完了，汐子喊护士来拔了针，埋了针头走了，汐子在病房的二人沙发上蜷缩着和衣而眠。



　　邓钋的二嫂为了排遣寂寞每天喊人来家打牌。一日邓二邓三两姐妹来玩，发现堂嫂客厅墙壁的镜框上有一张她跟汐子的合影照片，那是两年前汐子回平阳拆迁时趁着夜里空闲与她见面时梅子跟她俩拍的，她俩坐在公园的石阶上互相加微友。

戴着眼镜的汐子恬静优雅的样子出乎邓家两姐妹的意料，她们以为被他哥“抛弃”的汐子该是怨妇般的黄脸婆，“汐子比13年前长好了，脸上一点皱纹都没的！”二嫂说。

“你跟我娘那会儿都说涂倩比她会来事儿，她硬是被你跟我妈和我哥逼走的！”邓三说她二姐。

“谁也没长前后眼，哪个晓得涂倩是这样的人呢？硬把邓钋榨干了，兜里不到十块钱。还不如汐子！”话里话外尽是对涂倩的不满。

每一个想要留住自己男人的女人，不得不费尽心机，就像一只老虎，谁要是抢了它的食物，它就会毫不留情的反扑。涂倩目前就成了这只老虎。

人一旦闲下来，无所事事总生是非。两人恩爱时骑着摩托车游山玩水看风景，越野趟溪，蹦哒嘚瑟；情淡了趣也没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无故生六气。邓钋心里装了尚秋，眼前晃悠的却是涂倩。她总能在恰当的时机示弱，她拦着门偎在椅子上可怜兮兮的蜷缩一团，邓钋将她抱上床睡，她趁机抱紧他的腰死不松手，邓钋很快软了刺，又几天没见尚秋，那股激情也恰到好处的给了涂倩，只不过，爱情参杂了一定水分，没有开始率实。如果尚秋不出现，他俩仍能白首不相离。涂倩又恢复了自信。

尚秋消停了几天，女嫁了人，儿子又住校，一个人在漆黑的夜独守空房难免想念邓钋，越想越高涨，越想越痴狂，“老师，我好想你！快来吧！”话说那邓钋正被涂倩纠缠一起不得分身，肉搏战既惊心又动魄，床头柜上手机显示屏的小绿灯闪了又闪，他哪里顾得看？这边尚秋盯着手机无法闭眼，这一宿硬是浴火中烧奈何无人伴，激情在寂寞的夜慢慢燃尽，有妇之夫的他，还是没把我当作“心尖尖”！明知让你骗，我还是心甘情愿！

一夜的纠缠，邓钋两口子精疲力尽睡还没起，邓四来电：“哥，你快来县医院，我二姐出事了！”“啊？”两个加速度赶往医院，急诊室的病床上躺着邓二，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等待抢救的时间，邓钋才知：邓二早上骑电动车送大外甥上学，下坡时连人带车骑到了桥底下的河沟里，外甥轻伤无大碍，她本人面目模糊失去意识。县医院建议家属转院去武汉协和医院治疗。当天下午，邓二在俩女儿女婿守护下被送往武汉，家里枫树条子一人在家。

到了协和医院做了开颅手术，其实两女儿都不缺钱，但呼啦一下每人拿出十、二十万，心里难免不舍，于是她俩发“水滴筹”筹款救母，这多少给两人减小些负担。邓钋涂倩的朋友圈也转发“水滴筹”多次。

三个月后，近乎植物人的邓二自武汉回平阳家中休养。因脑部重创，她失忆了，吃喝拉撒都不能自主，于是俩女儿商量自阳新市请了一名52岁女护工居家常年护理她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