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王希照

这个秋，去的有点急，还没体味够金凤的飒爽，冬的威严已逼近。

没了枝叶的点缀，少了花香影疏，山河一下之变得寥落萧索，慵懒无籍了。

从早至午，太阳一直掩着个脸，天阴郁郁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朔风阵阵，那被裹挟着的碎叶，沙尘，上下窜犯，像是冬吹起的号角，扰动着的人心魄。

刚过正午，风消停了，天空愈发地低垂暗昧，此时，彤云低锁，农家的烟火还未散尽，四野阗寂无闻，连那龇牙的狗并枝丫间的雀儿也像入梦般了无声息。

须臾间，一阵莎莎声动，雪的霰粒便从半空撒下来，摇摇曳曳，直嵌人脸颊，于是乎，马路上，勾栏边，屋檐处，眉宇间，便是一层耀眼的白，人车过处，印迹清晰明朗，地下仿佛是涂了又抹的一副凌乱无章的画。

渐渐的，雪越来越猛，越急迫，目之所及，纷纷飏飏，漫无际崖，似乎欲将这人类及其万年雕琢，一并植入恒古漫长的冰河期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于是车灯，路灯，窗户一齐被点亮了，雪花被光的影照着，愈发恣情肆意，一团团，一族族，铿铿锵锵，从那上苍的帷幕中堕将下来。

当此时，竟有人耐不住，盯着这厚厚没脚的雪，动员起来，于是乎，妇男齐上，扫帚，铁锹并举，意图开辟出一条行路，人的喧嚷声，铁器的碰撞声，扑跌疼楚的抱怨声，咿咿呀呀，共汇与一处。

孩子们也不甘寂寞，裹扮的严实实，眼睛痴痴地瞪着，努力挣脱大人的束缚，火急火燎，蹦将出来，逐着漫天的飞絮，舞弄起通红的小手，欢呼着，踊跃着……小狗儿匍匐在地，跃跃欲试，似乎也欲融入这奇妙的幻梦里了。

须臾间，领略了一番雪的狂飙的人们，早抵不住这汹汹雪势，挛缩起脖項，悻悻而退，只有雪压枝断的嘎吱声，汪汪汪犬的断续声，隐隐作一次回响。

独依窗棂，见识了这一自然奇观，不由人涌起无限的仰思渴羡，蓦然记得郑燮有诗为云：“一片两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及曹公孟德谱就的“车轮为之摧，雪落何霏霏”，其质朴意赅，当此情形，岂不是活脱脱地场景演绎吗？

历经一天的塑造，黎明时分，雪停了，整个世界静的出奇，推开门，呵，晨曦掩映下的大地，千沟万壑，远山近水，草莽间，巷闾里，白皑皑，蓬松松，无不冰砌玉琢，银装素裹，直应证了伟人诗词里的一句：“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我怔住了，内心感喟的不仅是唏嘘叹惋…壮哉，崔嵬，美哉，适意。

雪是磅礴的，也是凄迷的，她只为冬天而生，至白至柔至纯，及转圜至春日，融化为水，潺潺为溪，滔滔为流，展现的是又一种风彩。

春天的光辉是多么地璀璨夺目，在凛冽的冬日里，我深刻地感受到了，这是我的期盼。